尉迟恭哪里还不懂此次造反的最后一步,即能不能拿到官方合法文件说明。
若是李渊配合,那反正李建成李元吉妥妥逆贼,被诛杀是咎由自取,名正言顺。
但要是李渊这会支棱了起来,非要追究秦王的话,那么……
“喏。”尉迟恭没有问如果陛下不首肯,他应当怎么处置,因为这会陷自家主上于不孝。
左右尉迟恭昂首挺胸地接了这个活儿,领着其余两个副将一块往湖边去。
直到长孙等人策马而来,秦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眼中弥漫着深寒似的凛冽。
即便张阿难已经说了许多次,让医工来包扎处置伤口。
他充耳未闻。
不知为何,他居然于虚空中看见了久违的阿娘,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未曾梦见阿娘。
是阿娘来谴责他了吗?
“二郎。”
“大王。”
耳边有缥缈如絮的声音拉他回到现实,他木然转向,盯着长孙含泪而笑的脸庞,将脸直接埋在她颈窝里。
啧。
明洛好想给这对夫妻拍个拍立得。
温情又美好的拥抱。
四周浮动着杀戮后的血腥气味,秦王的触动也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人来人往,那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儿郎弟兄,他着实不该在此处表露出任何态度。
东宫和齐王府都是板上钉钉的逆贼,他只是讨贼而已,他必须这样坚定自己的信念。
秦王眉眼间漫过风露微凉,他摘下头盔,视线划过满脸好奇加轻快的明洛,她如常般盈盈而立,于地狱般的场景间,那么格格不入。
“我去去就来。有劳王妃回府安顿处置各种事宜了。”秦王口吻很淡。
“二郎又胡言乱语了,妾如何算是有劳呢?”长孙静静一笑,“且等大王回府用饭。”
“自然。”
*
看了一出帝后情深义重的大戏,明洛在回去的路上打了两个哈欠,果然心神一松懈,困意就急吼吼地扑来。
“你真是不同常人。”
长孙和明洛一般一宿没合眼,甚至来说,她自几日前便没怎么休息好,最多接着午睡小憩片刻。
饶是如此,这会她依旧不能放松警惕,事到临头她越发要为二郎守好家。
历史上功亏一篑的事儿太常见了。
“王妃恕罪。”
明洛真有点撑不住,抻了抻身子后告退,回那小院,屋门一合,直接滚进被褥。
就在她和周公碰面会晤之际,外头有人找明洛快疯了,最后按着平成给的提示来到秦王府侧门外。
冯绘没有被为难,上回遇上过的小厮今日依旧当值,见着是他不免掂量了下。
宋明洛今日跟随王妃回府,待遇显然不比庄彩差,可以视同王妃心腹。
且此人之前来过,不算陌生。
小厮这回收了冯绘的笑纳,直接领着他入了府,带到宋明洛下榻的院落。
冯绘没有贸然敲门,他斟酌着该如何谈判,如何保全自己和女儿和家财。
这一站,便又让明洛睡了会。
他迟迟没有叩门,一方面心里忐忑有些拿不准,另一方面生怕明洛起床气重,害他无故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