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你俩下去罢。”
秦王近来身体倍儿棒,几乎没挨过什么毒打,每日督军在前,心情算不上美妙。
前线没有进展却消耗着巨大的粮草物资,后方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姿态,或催促或埋怨。
李二如今便是骑虎难下。
他这几日必须下决策。
烦躁之余更有几分对未知的不确定。
“窦建德大军到何处了?”他沉沉看向在拆密信的杜如晦,双目阖了一会儿后睁开。
“最多十日便可抵达虎牢。”杜如晦答。
李二闻言继续盯着舆图,又慢慢把目光挪向沙盘。
“河阳城他过不来。往北面耍花枪迂回不用想了。”李二开口道。
杜如晦继续跟上:“以夏王率领大军的架势看,他应当没想走那些崎岖山路,士气正好的十来万大军,何处去不得?”
李二没应声。
因为和夏王窦建德率领的大军比,唐军已经被洛阳城磨掉了前面几场胜仗的心气。
他们在这一片旷日许久。
怠慢思乡的情绪已经在军中蔓延。
自去年七月到如今。
再过几个月便是足足一个春秋了。
“王君廓…洛口仓……”对于洛阳的包围,李二自问已经做到极致,但诚如洛阳城里王世充的战斗力体现。
郑军里不全是望风而降之辈。
起码洛口仓……
李二深吸了口气。
“你传令给王君廓。”李二很快有了决断,或者说,是他这几日不断看着攻洛阳城的心中所思。
“洛口吗?”
杜如晦皱眉。
“正是。本王明后天为他后援,且让他放开手脚,洛口仓不降是一回事,但决不可让其他郑军势力集结在此处形成规模。”
李二眼神慢慢往前移,看向自己标记的那个红点,那个点附近,有李世绩,还有虎牢关。
“再去派人联络管州附近的郑国官僚,特别是带兵的那些将军副将。”
一旦郑夏两路大军共同聚集河南,他素来坚定的决心说不定也会动摇,他必须最后再试一试。
要紧关头,那些墙头草们更会有危机感,更会权衡利弊,也就更能作出选择,总得选一边站。
史书不能白读。
“是。”
杜如晦应得干脆。
边上的房乔则直接拎着卷轴,铺开来给秦王说着自己着重打钩画圈的几人,都是留了余地的聪明人。
“这沈悦……尽管不是虎牢守将,也和此处有段距离,但他之前在虎牢做过三年兵曹。”
房乔说的是郑州司兵沈悦。
这不是大官,但沈悦的履历可人,三年功夫,意味着人在虎牢有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你放手去做,成事的话过往一概不咎。”李二声音不疾不徐,对房乔十分信任。
等到他们几人议事结束,各自回营洗漱歇息。秦王一想到明日又要面对那些老将的聒噪和有理有据的回军事由,心里那股气油然而生。
他一见张阿难捧着药进来的样子,声音一凛:“这是什么?”显然,人一忙便忘了不要紧的事。
秦王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刚得到放松,便听张阿难道:“是宋医师煎了一个时辰的药。大王可要服用?”
张阿难实话实说。
“没病没灾的,喝什么药?”秦王没好气道。
张阿难从善如流:“那属下便倒了。”他也只是来试一试自家大王,眼看惹了嫌弃,马上转身离去。
“嗯……”
秦王不知为何,发出了迟疑的声音。
张阿难心下暗暗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