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生平第一次没将救死扶伤放在第一顺位,而是相当急切地随着此队正回了营,前往督战队中登记。
和想象中的‘黑暗’不同,这处的都尉称不上平易近人,但丝毫没‘贪赃枉法’的意思。
有一是一核对着明洛的木牌,在唱到中军两字时闪烁了眼神,和旁边记录的小兵对视一眼。
直到明洛瞧着自己的名册上清楚写明今日战果时,一颗心方稳稳落回胸腔中。
是她小人之心了。
还当对方会因为她是女子有所刁难。
只能说唐军的作风没有辱没秦王本人的热烈风采,一个上升期的军队,说是初升的朝阳都为不过,尚且未显露出腐朽的迹象,自然堂堂正正。
明洛心满意足。
然后以更加高昂的热情投身到了忙得快透不过气来的医务营,不要说那些一知半解,平日难以挑大梁的药僮,好些粗通药理的士卒都自告奋勇过来帮忙,一派团结一致的大好景象。
“宋医师……你来瞧瞧,那人快喘不上气了。”
明洛正给人紧紧缠着纱布,闻言头都没抬:“伤势如何?有没有高热?”
“除了胸腹没伤,其他一塌糊涂。但奴看他,还有机会被救。”药僮说得笼统,点出一个重要的事实。
内脏基本完好。
几乎全是外伤。
这个时代的内脏出了毛病,除了祈求上苍垂怜外,别无他法,不要指望下针石。
那是和平时代的精雕细琢,战场上的环境太恶劣太肮脏,根本容不得那些讲究和细节。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人一具全尸,省得被开膛破腹受尽苦难而死,下针石不是能被所有人接受的。
“好。”
明洛觉得这药僮来的时间点刚好,要是早点来,她压根连听的心情都没有,要是再晚点……她怕是得投入到另一场救援中。
她跟着药僮拐过一排排直挺挺的重伤兵,大多灰白着脸毫无生气,极个别的胸膛还有轻微起伏。
这都是确定没救的。
不过尽点人道主义精神罢了。
“来了来了,都尉别睡。不能睡。”药僮别的没记住,就是按着明洛的战前叮嘱啰嗦道。
对方已经被药僮收拾出了人形,变形而青红交加的眼皮微动,似乎想努力看清这位名声显赫的宋医师。
“得截肢。”
明洛看一眼便连忙从革囊里摸出大蒜素。
的确有一成的生存机会。
值得一试。
“有劳。”
他有气无力地发出两个字的气音,微不可闻。
“麻沸散咬住,好好睡一觉。”明洛示意药僮从她的药箱里拿出一包特制的麻药。
然后死命往其嘴中怼。
明洛在他彻底昏死没了意识后,开始争分夺秒地扒拉对方的躯体,以及一条条血肉模糊的四肢。
她贫瘠的想象力压根复原不出他伤势的由来。
以地为席,以天为盖,明洛几乎手起手落,冷静地过了头,又让忍着干呕却不敢离去的药僮穿针引线。
“好了没?”
明洛顾虑到对方侥幸活下来的心情,特意没全部撕扯切干净,好歹留了根部的两截断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