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怕疼极了,但更怕自己感受不到痛意,无知无觉中被明洛截掉一条腿,他愿意硬挺着。
片刻功夫后,他疼得龇牙咧嘴不说,差点咬破了上下牙齿间的枕头,白了整张脸。
“很快很快。”
明洛干脆狠狠在他伤处附近浇了一遍,半点不心疼这些烈酒,和现代医用的酒精比差远了。
“解毒的方子容易,大差不差。你过会喝药后,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感受下痛意有没有缓解。”
明洛想让他安安稳稳睡一觉,没有外力辅助和特效药的加持,能否扛过去全靠自己。
“嗯。”
李道玄硬生生憋出了一身虚汗,明洛和他挨得近,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巾帕,可有可无地擦拭着。
同时和平娃确认着药材煎法。
“这大概是什么毒?”李道玄眼看她要起身离开,赶着开口说道。
“嗯,像是菌菇一类的,应该要不了命。”提起菌菇两字,明洛的心砰砰跳了几下。
这么凑巧?
王世充所部兵马也开始培育纯天然的菌菇毒了?
是被丁四建议的菌菇锅启发的?
还是说……李道玄的毒,不是敌军所为?
明洛走神了一小会儿,却把自己逼出了点冷汗,手心汗涔涔的湿漉感沿着血液直直抵向心脏。
她微不可闻地晃了晃身子。
不过幸好,她给李道玄的伤处重新清洗了遍……希望一定是敌军所为,要不然会有多可怕?
她心不在焉地和李道玄道别,又下意识地想去寻长孙安源,偏偏这会她身上没挂着木牌,不好随意走动。
自家医务营内,所有人都半梦半醒着,或者怔怔望着天花板,主打个对夜晚的尊重。
她进营后本能感到一阵凉意。
只只呢?
明洛抚平满心的褶皱,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先嘬嘬地喊了几声,又摸出一把只只的零食出来。
毫无动静。
她一瞬间半红了眼眶。
“娘子,这是木牌。咱们还要不要……”平娃已取来对牌,小声询问着明洛,另一边的破旧帷幔后,是汪巧月带着小饼睡的身影。
她咬了咬牙。
“去。”
她攥紧了发汗的手,不由分说地挂好令牌,踩上羊皮靴子往外冲去,四下张望了一秒。
“娘子,那边。”平娃闹不清自家娘子的想法,轻声提醒方向,又从边上的火盆处举起一个火把。
前方更亮了。
就在明洛转向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依稀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鸟叫,拨弄着她此时紧绷而脆弱的神经。
“只只。”
她无助地四下张望,奈何天色太黑,除了火把灯笼照向的地方,其余皆是一片黑暗。
万幸鸟叫声更响亮了一些。
她陡然生起几分希冀,冷下去的心一寸寸地从寒水里捞了出来,虽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总算好受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