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英起素性沉鹜寡言,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也就先前为讨她欢心,逼迫自己成了‘话痨’,废话连篇。眼
瞅着和她没了可能,心底那份怅然若失一涌上来,从来冷硬坚定的心肠莫名软和了下来。
简单来说,就是一和她打照面,古井无波的心便荡起一缕缕涟漪。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该说的话说完,丘英起实在想不出自己继续滞留在此的理由,颔首示意后扶刀走了。
徒留明洛风中凌乱。
她很快甩开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转身回了新辟出来的医馆后院。
所幸明洛并未等来预想中的盘问,丘英起也仅仅简单作了解释,是裴寂和裴家管事不在意吗?
不是的。
他和家中长辈在秦王府任职,是堂而皇之的事实。
那么,先下手为强,不留多余把柄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而裴寂,不说政务能力,不说人品操守,只论弄权争利、旁门左道的功夫,好比李渊两面三刀、搞外交的虚伪嘴脸般,都是无师自通,信手拈来的独家绝活。
他压根不在意被截胡的所谓证人。
甚至能变相证明,刘文静心生怨怼、对上不满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且不是密语,晓得的起码有三两人。
要不然,为啥露了怯?
只要事儿是真的,那么证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自打刘文静出任晋阳县令,时任晋阳宫监的裴寂便与之来往,多少了解对方的性情,说好听点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难听点可不就是目中无人,自命不凡么?
合该有此命数的。
况且,也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先。
他是被动还手的。
裴寂非常轻巧地说服了自己,良心上甚至站到了制高点。
一个连妾室都摆不平的庸人,家里家外找个对他心生不满的门客亲眷太容易了,无非讲究个妥当,不好操之过急的。
至于丘家……那是他不屑一顾的存在。
先收拾好刘文静,再论其他小鱼小虾。
被当朝宰相视作鱼虾之流的丘英起星夜命人把消息传递到了长春宫,次日他派去的人便顺趟地见到了肇事者——刘文静。
长春宫内,一处临时被辟为官衙正堂的宫舍里。
“说是何人所为……?”他一时有些迷糊,一贯肃然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茫然之色。
来人小心瞥了眼堂内其余吏员及幕僚,本还忐忑不已的心陡然平了下来,索性大方道:“刘公身侧婢妾可有周姓娘子?听说素来不太有宠。”
几年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未得,故而心里有了怨气,想出这般釜底抽薪的愚蠢法子。
这都算是家里阴私了,哪里好在官衙里高谈阔论……刘文静再讲究个光明正大,眼下也不能让旁人继续旁听了,他收起渐渐涨出来的羞恼之意,将人引到了另一边的空屋。
这回是左右皆无人了。
来人自是丘英起的心腹亲随,晓得事关重大,忙不迭下拜叩首:“还请刘公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