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只道是此战得胜,他为随行参军,自然得到封赏。
这是个很笼统的回答,明洛以为是他不想多说,便主动寻了其他话题,什么上元节哪处的灯好看啊,哪里的舞女漂亮啊。
其实是她多虑了。
在先知的前提下,没有比她在烧冷灶这方面更用心良苦了,趁着人未发迹的时候交好,远甚功成名就时的锦上添花。
李靖不愿多言纯粹是自身原因,这般年纪毫无功业上的建树,爵位官职上没有寸进,又因新朝的建立,而他作出的可笑举止,更是彻底葬送了在李唐的前程。
人生灰暗如斯,哪里好与外人谈笑风生。
“这些是你所制?”论年纪,李靖是能给明洛当祖父的程度。
尽管阅历上是能吊打明洛的存在,但他闹不懂这个年龄的小娘子在想什么,方才只是出于好奇和礼貌上来问一声新年好,没成想明洛如此热情,一个劲儿地寻他说话。
故而当他低头看到这些未曾见过的信笺时,心念一动道。
“是的。”明洛大方道,一点不以行商为耻。
李靖出身名门,眼光眼界不是等闲人等可比,不过轻描淡写地瞟了几眼,眼底便浮起几许疑惑。
他是识货的,这笔字……
“一张多少钱?”李靖很快收回多余的心绪,随意问。
在这方面,明洛是一毛不拔的,尤其对方一点不缺钱,她如实说了原价。
李靖每款拣了一张出来,旋即吩咐身边的小厮结账。
“字是你写的?”他没猜旁人。
“嗯。”明洛笑眯眯道。
李靖自不会露出多余的情绪,也不会狐疑地让她当场落笔,只客客气气地和她道了别,又与在边上的孙女们会合,往下一街坊去了。
“娘子与这位……”温圆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老翁老丈吧,这李靖的容颜身形不算佝偻老态。
郎君公子吧,也太诡异了。
“李将军。”明洛不免想起他十分拿得出手的家世,陇西李氏“定着四房”之一的丹杨房。
可就算如此身世,自身有才,且才华被人看到,还不是蹉跎大半辈子?
“我与他在军中碰巧相识。”明洛平淡道。
温圆觑着她似有憾色的神情,竟一时想歪了。这将军莫说有妻有子,怕是连儿子都娶妻生子好多年了,看自家娘子的样子,还挺欣赏人家?
情绪流露地太多了……
换做其他觊觎明洛的年青郎君,温圆从未见明洛给过半点好脸。
也就那丘姓郎君仗着职务便利和种种巧合,硬生生凑了上来。
摆摊带来的闲暇和放空没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明洛眼睁睁地看着一阵喧嚣滚滚而来,厉喝声伴着马匹的嘶鸣声,依稀还有些耳熟。
人马疾驰过后又调转回来,于她跟前利落下马,卷起一阵冬日独有的萧瑟寒风向她扑面吹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是丘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