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英起神色微微沉寂,对伙计刚端来的白粥看都懒得看一眼。
明洛心中咯噔一声,良久后轻笑道:“未定终身大事。要真嫁了人,哪里好半夜三更地跑出来给人看病呢。”
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笑,继续说:“我是不太想嫁人的,太受婆家束缚了,还得看人眼色,时不时受气,何苦来哉。”
丘英起耳聪目明,自然听懂她言语里的漫不经心和不屑一顾,眉头紧锁片刻,漠然道:“世俗铁律,男婚女嫁,且你父母在给你物色人家。”
明洛生怕他毛遂自荐地来一句‘你觉得我怎么样’,当即指着鬓发上的珍珠篦梳抬眸看向他:“都尉知道这把梳子要多少钱吗?”
女儿家的玩意儿,丘英起哪里清楚。
不过他眼力不差,又结合在家的所见所得,还是给了个相当有水平的价位。
“寻常珍珠,差不多是这个价。不过这把篦梳,是宫里秦王妃赏下来的。她赏了我不少珠玉首饰,奈何我身份有限,不好披金戴银地招摇过市。所以挑了最不起眼的这把梳子。”明洛缓缓和言,语意中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珍珠大小一致,色泽饱满,远非市面上那些滥竽充数的可比。而价位上,大约就是都尉您说的十倍有余。”明洛照着自己的节奏说话,余光却注意到他越发端肃的神情,更是百转千回。
她自嘲地笑:“我只是想和您表达,出入宫闱也好,讨公主欢心也罢,都是我为了过上富贵日子作出的努力。嫁人,只会让我的生活品质下降,连看着最素的珍珠都戴不上。”
丘英起这时猛地抬眼和她对视,笃定道:“若是我,决计不会有这样的事。”
“问题是,我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并不能完全决定我的将来,日子好不好过,能不能睡上懒觉…有公婆妯娌姑嫂的脸色要看,太辛苦了。”
为什么说做人媳妇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嫁人后要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处理一大堆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狗屁问题。
就算用不着亲自面对,但怎么游刃有余,滑不溜手地脱身,也很考验人的情商和手段。
丘英起只淡淡道:“你说得过于可怕,没那么辛苦。”
话到这份上,明洛也没了继续沟通的心。
纯粹鸡同鸭讲。
“所以说,你不会明白,毕竟你不是要嫁的那个人,也不用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
可就算是上门女婿,也比绝大多数媳妇强多了,毕竟生孩子不用流自己的血汗泪啊——白赚一个亲生骨肉,太划算了吧。
明洛但凡想到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和压迫,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看哪个男人都不是个东西,直接甩了脸色一走了之。
温圆是小跑着追上来的,后面跟着狼吞虎咽的阿泉,以为出了天大的事儿,含糊着问要去哪里。
“回家吧。”明洛坐进车中,直接道。
徒留一个被不欢而散的丘英起于冬日寒风里脸色难看。
他听得懂明洛的每一个字,可连在一起怎么就那么古怪晦涩呢。
什么叫嫁人的不是他。
他是男子,自然要娶妻过门,且她也晓得自家情况,何必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尽管没有恋爱或婚姻的经验,但丘英起展现出了不同一般的行动效率,他选择直接与继母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