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风波渐息,笼罩长安的紧张氛围却未散去,反而因皇帝病情的反复而愈发凝重。太医院束手无策的传言悄然蔓延,各方势力如同暗夜中的猎手,屏息凝神,等待着那最终时刻的来临。
李恪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站在风口浪尖,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愈加勤勉,政务处理得滴水不漏,对魏王、东宫残余势力的打压也毫不手软,天策府的威势日隆。然而,每至深夜,独对孤灯,那份身处权力之巅的孤寂与沉重,便如潮水般涌来。
这夜,月华如水,洒满寂静的庭院。李恪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北疆军镇换防的奏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信步走出书房。他没有惊动侍从,独自一人走到那盆置于廊下的罗汉松前。月光下的松影斑驳,更显幽深。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衣袂拂风之声自墙头掠过。李恪目光一凛,瞬间警觉,手已按上腰间软剑。然而,那声响并非冲他而来,一道纤细灵动的黑色身影,如同月下惊鸿,在对面屋脊上一闪而过,轻盈地落入崔府的方向,身法之妙,竟未惊动天策府严密的守卫。
是“青鸟”的人?不对,那身影……虽只是一瞥,但那独特的韵律,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心中微动,并未声张,只是静静立于原地,目光投向崔府那片静谧的宅院。不多时,一道同样的黑影又从崔府悄然掠出,这次方向明确,竟是直向他所在之处而来!
身影轻飘飘落在李恪面前丈许之地,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崔芷柔。
“殿下。”她低声开口,声音隔着面巾,有些模糊,却依旧能听出那份独特的清冷。
“你……”李恪心中震惊无比,他从未想过,她竟有如此身手!“方才那是?”
“去取了些东西。”崔芷柔言简意赅,并未多解释自己为何深夜潜行,也未问他为何独自在此。她伸出手,掌心中托着一枚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青铜钥匙,“此物,或与东宫近日频繁接触永嘉郡王有关。我在祖父的一处隐秘笔记中查到线索,方才……去确认了存放地点。”
李恪看着她手中的钥匙,又看向她那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不仅智计超群,竟还有如此胆识与身手!她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为何亲自冒险?”他接过钥匙,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掌心,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此事关乎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崔芷柔收回手,语气平静,“况且,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一趟,才能放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低声道:“东宫与永嘉郡王密谋,恐非仅仅为了抗衡殿下。永嘉郡王手中,似乎握有某种关于……陛下龙体的……不利之物,欲借春祭后续之事发难。此钥,或能开启存放那物件的秘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