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走到沙盘前,看着野马滩的位置,冷笑一声:“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他若敢再来,本王就让他把剩下的家底也留在这里!”话虽如此,他心中清楚,庭州经此一战,已是元气大伤,急需休整和补充。短期内,不宜再发动大规模进攻。
“援军情况?”
“凉州、沙州方向后续步卒正在赶来,约有一万余人,三日后可抵达。粮草也在调配途中。”
李恪点了点头:“传令苏定方,加强斥候巡逻,严密监视吐蕃动向。全军轮换休整,修复城防,补充物资。另外,以本王名义,起草捷报和请功奏疏,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是!”
安排完诸多事宜,书房内只剩下李恪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州城的夜色。一些破损的房屋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但更多的窗户里透出了久违的、微弱的灯火。这座城市,终究是守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长安,想起了那道以“孝”为名将他召回的命令,想起了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想起了东宫那张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也想起了……那抹水碧色的身影和那双清澈沉静的眼眸。
崔芷柔……不知道她在长安,是否安好?她那句“珍重”的提醒,如今想来,更是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敲门而入,呈上一封密信:“王爷,长安来的,加急密件。”
李恪心中一凛,迅速拆开。信是王德留在长安的副手所写,内容让他刚刚松弛下来的心神再次绷紧!
侯君集在天牢中“畏罪自尽”!死前留下血书,喊冤不止,声称所有罪行皆是受吴王李恪胁迫构陷!
同时,太子李承乾因“受奸人蒙蔽”、“驭下不严”、“行为失检”被下旨严厉申饬,闭门思过,但太子之位……暂时未动。
而朝中,开始出现一些流言,暗指吴王在安西“尾大不掉”,“挟寇自重”,甚至将此次吐蕃大举入侵,归咎于他此前对吐蕃的“过度刺激”!
“呵……”李恪将密信攥紧,指节发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如此。侯君集成了弃子,太子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所有的脏水,又开始试图泼到他的身上。
长安的那些人,终究是见不得他安稳,见不得他立功。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
庭州的烽火刚刚平息,长安的暗箭已然再临。
这帝国的狂澜,从未真正平息。而他这根砥柱,注定要在惊涛骇浪中,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坚定不屈的火焰。
无论前方是明枪还是暗箭,是沙场还是朝堂,他都将一一接下!
这笔,终究要落下去。这盘棋,还远未到终局。
他低头,开始奋笔疾书,不仅要向父皇陈述战况,更要为他自己,为安西浴血奋战的将士,争一个应有的公道!
夜色深沉,庭州都督府的书房内,烛火再次亮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