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府!侯君集!
李恪捏着那截焦黑的迦南香,眼神瞬间冰冷。线索串起来了!游方僧人与侯君府的家将有牵连,那毒茶的来源,便指向了侯君集!而侯君集与太子的关系……
“仅凭此物,难以定论。”李恪声音低沉,“侯君集大可推脱是府中下人所为,或是他人栽赃。”
“所以,这并非唯一的证据。”崔芷柔似乎早有预料,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小女设法从东宫一名负责采买的内侍口中,套出的消息。就在陇山刺杀发生前三日,东宫的用度记录上,有一笔不同寻常的支出,用于‘抚恤’数名身份不明的‘城外义士’。时间、事件,未免太过巧合。”
李恪展开纸条,上面记录着简短的几行字和一笔数额不小的钱款。他心中震动,看向崔芷柔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一个深闺女子,是如何接触到东宫内侍,并套出如此隐秘的消息?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崔芷柔淡然道:“殿下不必惊讶。崔氏虽不涉党争,但数代经营,总有些人脉与手段。更何况,天下并非只有百骑司擅长探查。读史可明兴替,观人可察细微,有些事,未必需要舞刀弄枪。”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李恪深深地看着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所拥有的能量和智慧,远超他的想象。她不仅仅是一个心怀家国的奇女子,更是一个拥有自己情报网络和手段的谋士。
“你为何要如此帮本王?”李恪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郑重。
崔芷柔迎上他的目光,月色在她眼中流转,清澈而深邃:“小女说过,但求心安。殿下是国之砥柱,若因小人构陷而折损,是大唐之失,亦是百姓之祸。此为其一。”
她微微停顿,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清晰:“其二,东宫近年行事,愈发急躁偏激,宠信侯君集等武夫,疏远正直之士。若其得逞,非朝廷之福,亦非天下所愿。小女虽力微,亦愿助殿下,廓清妖氛,还朝堂一片清明。”
她的目标,不仅仅是帮李恪,更是为了制衡甚至改变东宫的局面!这份见识与魄力,令李恪都感到心惊。
“其三……”崔芷柔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她移开目光,望向池中月影,“殿下在安西,曾命人保护丝路商道,严惩劫掠胡商之匪类。家母……祖上亦有族人曾行商西域,深知商路通畅之不易。殿下所为,于国于民,于商于旅,皆是善政。小女……感念于心。”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李恪却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这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家国大义。
亭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水面的细微声响。
良久,李恪缓缓开口,声音坚定:“崔小姐今日之言,所助之事,恪,铭记五内。这份情谊,他日必当厚报。”
他没有许诺什么,但这份承诺,比任何华丽的言辞都更显分量。
崔芷柔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动人:“殿下言重了。小女只愿殿下能拨云见日,稳住这大唐江山。”她福了一礼,“夜色已深,小女告退。”
她转身离去,水碧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唯有那缕冷梅香,久久不散。
李恪独自立于亭中,手中紧握着那截迦南香和那张纸条,眼神锐利如刀。
东宫,侯君集,吐蕃……一条条线索逐渐清晰,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不再是孤身应对。有了崔芷柔提供的这些关键证据和她的智慧相助,这盘棋,他终于不再是完全被动。
棋局渐明,猎手,也该露出獠牙了。
他抬头望向东宫的方向,目光冰冷。
“我的好大哥,还有陈国公……你们,准备好迎接我的反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