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心中一凛,垂首道:“明白。”
就在李恪整合力量,夯实基础之际,来自高原的反击,已如暗流般悄然涌动。
首先传来急报的是位于庭州东南方向的松州(今四川松潘)。一支伪装成马匪的吐蕃精骑,突袭了为庭州前线转运粮草的一支辎重队,护粮唐军猝不及防,损失不小,虽奋力击退敌军,但大批粮草被焚。
几乎同时,位于河西走廊南翼,与吐蕃接壤的吐谷浑故地,几个原本已归附大唐的部落,突然开始频繁异动,袭击唐军斥候,阻断商路,虽未掀起大规模叛乱,却极大地牵制了河西唐军的精力。
紧接着,西域方面也传来不好的消息。与庭州互为犄角的高昌国,其国王麹文泰的态度开始变得暧昧不明,以“国内有灾”、“道路不靖”为由,拖延了原定向庭州出售的一批紧要军需物资。而更西边的龟兹、于阗等国派往庭州的使臣,也在归国后变得沉默寡言。
一系列的坏消息,并未让李恪慌乱。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将代表敌意的黑色小旗,一枚枚插在松州、吐谷浑、高昌等位置。
“赞普果然没让我失望。”李恪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峭的笑意,“声东击西,搅乱局势,离间盟友。手段老辣,不愧是雄主。”
王德面带忧色:“王爷,吐蕃此举,意在让我四面受敌,疲于奔命。尤其是高昌,若其彻底倒向吐蕃,我安西将失去重要臂助,且西域商路恐有中断之虞。”
“慌什么?”李恪瞥了他一眼,“松州遇袭,说明吐蕃不敢正面强攻我安西防线,只敢袭扰侧翼。吐谷浑部落异动,不过是疥癣之疾,命河西守将加强弹压即可,必要时可杀一儆百!”
他的手指重点敲在高昌的位置上:“至于高昌麹文泰……首鼠两端,不过是待价而沽,想看风往哪边吹。他以为他是棋手,殊不知,在本王与松赞干布的这盘棋上,他连做棋子的资格都勉强!”
“王爷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看风吗?”李恪眼中寒光一闪,“那本王,就让他看清楚,在这西域,究竟谁才是能主宰他生死命运的风!”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第一,以本王‘都督安西诸军事’的名义,行文高昌,严词诘问其拖延军资之罪,限其十日之内,给出明确答复,并将物资如数送达!措辞要给足压力!”
“第二,命‘疾风营’派出三支百人队,化整为零,西出阳关,不必进入高昌国境,就在其边境之外,进行武装演训。把动静搞大一点,让他们的斥候能看清楚,‘惊雷铳’是如何开山裂石的!”
“第三,”李恪看向王德,“动用我们在高昌王室中的所有眼线,散布消息。就说……吐蕃许给麹文泰的,不过是画饼,而我大唐,能给他的,是实实在在的丝绸之路利益,以及……他王位的安稳。若他执迷不悟,待本王解决了吐蕃,下一个踏平的,就是他高昌城!”
“是!”王德精神一振,李恪这一套组合拳,堪称恩威并施,打在了高昌最敏感的七寸上。
“另外,”李恪最后补充道,“给长安上表,陈明松州、吐谷浑遇袭之事,请朝廷责成陇右、河西方面加强戒备,并……同意本王适时对吐谷浑不臣部落,进行越境打击的请求。”
命令下达,整个安西再次高效行动起来。李恪如同一块屹立在狂澜之中的砥柱,任你暗流汹涌,我自岿然不动,并以更强硬、更凌厉的姿态,予以回击。
庭州城头,那面新升起的“李”字王旗与“都督安西诸军事”的旌节,在塞外长风中猎猎作响,向高原,也向整个西域,宣告着一位年轻统帅的崛起,以及一个帝国不容置疑的意志。
风暴已至,而砥柱,正当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