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旨意,如同春雷,滚过驿道,最终在庭州城炸响。
“制曰:咨尔吴王恪,英姿挺特,器宇冲邈……今特授持节,都督安西、北庭诸军事,专享边务决断之权……望尔仰体朕心,绥靖边陲,慑服不臣……”
宣旨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在都督府正堂回荡。李恪一身亲王常服,率领庭州文武跪接圣旨。当听到“持节”、“都督诸军事”等字眼时,堂下众将,如苏定方、王德等人,眼中无不闪过振奋之色。这意味着王爷获得了几乎等同于当年卫公、英公出征时的权柄,安西之事,可谓一言而决!
“臣李恪,领旨谢恩!必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信重!”李恪声音沉稳,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权衡、谨慎行事的亲王,而是真正意义上,大唐帝国西陲壁垒的擎天之柱!
宣旨完毕,设香案,送走天使。李恪转身,目光扫过堂下济济一堂的将领与属官,一股无形的威势自然散发。
“诸位,陛下圣意已明,朝廷决心已定!自今日起,安西、北庭,便是我大唐应对吐蕃之前沿壁垒!我等身后,是万里江山,是亿万黎民!此间重任,千钧系于我等之身!”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定方!”
“末将在!”苏定方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命你为安西行军总管,统筹庭州、西州、伊州诸军防务,整军备武,严查边卡。吐蕃若敢犯境,无需请命,可临机决断,予以迎头痛击!”
“末将遵命!”苏定方声若洪钟,战意昂扬。
“王德!”
“臣在!”
“百骑司之责,由内转外。全力侦缉吐蕃、吐谷浑、党项乃至西域诸国动向,凡有异动,无论巨细,即刻来报!同时,反间、惑敌之事,由你全权负责。”
“臣,领命!”王德目光锐利,如同盯上猎物的苍鹰。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人事安排,防务调整,粮草调配,井然有序。整个安西都护府的战争机器,在李恪获得正式授权后,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随圣旨一同抵达的,还有大量兵部调拨的军械,以及户部筹措的钱粮。更有一支由工部匠作监精锐与格物司部分骨干组成的支援队伍,携带着最新的图纸和工具,加入了庭州格物分院。周钧欣喜若狂,这意味着“惊雷铳”与“震天雷”的产能与技术,将得到进一步提升。
然而,在这片紧锣密鼓的备战气氛中,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黄门侍郎裴矩,作为“宣慰使”留了下来。他并未对李恪的部署指手画脚,每日只是温和地巡视城防,慰问士卒,与文官吏员谈笑风生,显得十分配合。但李恪和王德都清楚,这位陛下亲信的到来,本身就代表着长安那无处不在的目光。
“王爷,裴侍郎今日又去看了粮仓和新到的军械,还与几名刺史府的佐官喝了茶。”王德低声禀报。
李恪正在擦拭他那张造型奇特的强弓,闻言动作未停,淡淡道:“让他看。安西上下,事无不可对人言。本王行得正,坐得直,何惧耳目?只要他不干扰军政,便以礼相待。若有不轨……”他手指轻轻一弹弓弦,发出“铮”的一声清鸣,“……本王持节,有专断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