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吐蕃使团(1 / 2)

贞观十五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覆盖了长安的朱雀大街。皑皑白雪掩去了城市的喧嚣,却掩不住暗流涌动的波澜。吴王李恪西域建功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朝堂之上关于“神机”火器的归属虽暂告段落,但各方势力的目光却更加聚焦于那座亲王府邸。

然而,未等长安内部的暗潮找到新的突破口,一支来自高原的使团,踏着风雪,抵达了帝都。

这支使团规模不小,旌旗仪仗依足了藩国礼制,为首的却并非以往常见的吐蕃大相或贵族,而是一位身着绛红色喇嘛僧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的老僧——吐蕃国师,鸠摩罗。

国师亲至,这本身就传递着不同寻常的信号。

鸿胪寺依礼接待,将使团安置在专供藩使居住的四方馆。消息传开,立刻在长安官场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吐蕃刚刚在焉耆折了大将尚结赞,损失了暗中投入的军资,此刻不兴兵问罪,反而派位高权重的国师前来,是请和?是问罪?还是另有图谋?

翌日,大明宫含元殿,大朝会。

“……吐蕃国赞普松赞干布,遥尊大唐皇帝陛下为天可汗,敬慕中原文化,特遣国师鸠摩罗,献上高原珍宝、佛法经典,并陈两国交好之诚。”鸿胪寺卿出班,朗声奏报着吐蕃使团来意,言语自然是经过粉饰的外交辞令。

“宣。”李世民端坐龙椅,面色平静。

片刻后,在百官瞩目下,鸠摩罗手持九环锡杖,步履沉稳地步入大殿。他并未像寻常使臣那般行跪拜大礼,只是单手立掌于胸前,微微躬身,用一口流利而略带异域腔调的汉语道:“吐蕃释子鸠摩罗,参见大唐皇帝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愿两国永息兵戈,福祉绵长。”

这番姿态,不卑不亢,既保持了吐蕃的尊严,又未失礼数。

“国师远来辛苦。”李世民微微颔首,“松赞干布赞普遣国师前来,除了献礼,可有国书呈上?”

鸠摩罗从袖中取出一卷以金线捆扎的羊皮国书,由内侍转呈御前。李世民展开浏览,殿内一片寂静,只闻殿外风雪呼啸之声。

国书的内容,前半部分是例行的客套与对大唐皇帝的尊崇,后半部分,却让李世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前有安西都护府麾下,无故擅杀我吐蕃大将尚结赞及其随从,掠我财物,毁我盟好。我赞普闻之,痛心疾首。然,念及两国黎民,不忍遽起刀兵。特遣国师前往,请问大唐皇帝,此乃边将擅自妄为,亦或皇帝陛下之意?若为边将之过,请陛下严惩凶徒,归还我使财物,以儆效尤,则我吐蕃愿不计前嫌,重修旧好。若……此乃陛下之意,则我吐蕃百万控弦之士,亦非怯战之辈……”

国书的措辞看似克制,实则绵里藏针,将焉耆的冲突定性为“无故擅杀”,将皮球直接踢给了大唐皇帝,要求“严惩凶徒”,其试探与施压的意图,昭然若揭。

李世民合上国书,目光如电,扫向鸠摩罗:“国师,尚结赞出现在叛酋乙毗射匮军中,助其对抗王师,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鸠摩罗面色不变,仿佛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答道:“回陛下,尚结赞将军乃我赞普麾下勇将,性情刚烈,或许是与那乙毗射匮有些私谊,听闻其有难,私自前往相助。此为其个人行为,绝非我赞普之本意。我吐蕃上下,始终愿与大唐和睦共处。然,即便尚结赞将军有错在先,亦罪不至死,更不应累及随行无辜。吴王殿下不由分说,尽数屠戮,是否……有失大唐天朝上国之仁德风度?”

他巧妙地将“国家行为”偷换为“个人行为”,反将一军,指责大唐手段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