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伦亦是面色凝重:“殿下息怒!此物虽利,然其性暴烈,难以掌控,且极易引火烧身。吴王此番,是福是祸,犹未可知。陛下将其接管,未必不是心存忌惮。”
“忌惮?父皇若真忌惮,就该立刻夺了他的职,圈禁起来!”李承乾低吼道,“不行!绝不能让他借此势大!去找我们的人,上奏!弹劾!就说此物有伤天和,恐遭天谴,李恪擅弄此等凶物,其心可诛!”
长孙无忌府邸,书房内的气氛同样压抑。
“司徒,此物……太过骇人。若真为吴王所控,日后……”幕僚的声音带着颤抖。
长孙无忌闭目沉吟良久,方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此物,是凶器,亦是国器。关键在于,掌握在谁手中。陛下将其接管,是题中应有之义。现在,我们要做的有两件事。”
“请司徒明示。”
“其一,让我们的人,在朝堂上强调此物之险,建言应由朝廷专设机构,集中最可靠的工匠,严加管控,绝不可由亲王私掌。其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查!查清那田远的底细,查清吴王与此事关联到底多深!还有,今日雅集之上,还有哪些人对此物表现出过度的兴趣?”
“是!”
各方势力因这“伏火雷”骤然变得活跃起来,暗流汹涌,目标直指李恪。
而此刻的吴王府,却显得异样平静。
李恪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书房内。他没有点灯,任由暮色将自己笼罩。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簌簌落落。
他心中并不平静。火药的出现,比他预想的更早,也更突然。这固然是一张强大的底牌,但也如同一把双刃剑,过早地暴露了出来,瞬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的最中心。
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既有重视,也有深深的忌惮。东宫和那些守旧派绝不会放过这个攻击他的机会。接下来,他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条路既然选了,就只能走下去。火药的出现,是危机,更是机遇。它打破了许多固有的平衡,也让他有了更多可以运作的空间。
“王爷。”王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担忧,“宫里有消息传来,陛下召见了将作监大匠阎立德,以及……太子少师、礼部的几位官员。”
李恪目光一闪。召见阎立德,是为了研究火药的应用?召见礼部官员……是为了商议如何定性、如何管控?还是……为了礼制规矩,来敲打自己?
“知道了。”李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无波,“让我们的人,都稳住。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另外,告诉沈括,加大对西域情报的收集,尤其是西突厥和吐蕃的动向。或许……我们很快就需要在西边,再点一把更大的火了。”
他需要转移视线,也需要用实实在在的军功,来抵消这“伏火雷”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将这凶器,真正转化为国之利器。
长安的夜,因一声惊雷而暗流湍急。李恪知道,他必须在这惊澜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