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医药科考校进行到关键时刻,一名来自关中的郎中正在为一位由太医署提供的“病患”(实为精心挑选、症状复杂的志愿者)诊脉开方。此人手法老道,言之有物,颇得几位考官认可。突然,围观人群中挤出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员,乃是太医署的一位丞官,姓王。
“且慢!”王丞官高声喝道,指着那郎中所开的药方,“此方中有一味‘鬼箭羽’,性烈有毒,用于此症,岂非草菅人命?!尔一介乡野郎中,安敢在此妄逞医术,贻笑大方!”
那关中郎中脸色一白,急忙辩解:“大人明鉴!鬼箭羽虽有毒,然用量极微,且需佐以甘草、生姜调和,正是以毒攻毒,疏通经络之关键!此乃小人祖传验方,绝非妄用!”
“荒谬!祖传?谁知是不是害人的偏方!”王丞官不依不饶,转身向主观礼台方向拱手,“陛下!格物科考校,关乎人命,岂能儿戏!此等庸医,当立即驱逐,以儆效尤!”
场面一时僵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许多反对者脸上已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若能借此扳倒一科,无疑是对吴王的重大打击。
李恪排众而出,走到那郎中面前,拿起药方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那“病患”的症状记录,沉声问道:“你确定此方有效?可有把握?”
那郎中迎着李恪平静却带着压力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回殿下,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此方乃先祖所传,治愈类似病患不下十例,皆有记录可查!”
李恪点了点头,转向那王丞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丞官,医道精深,流派各异。岂能因一味药材非常用,便断定为谬误?若按此理,神农尝百草之前,天下无药可用乎?”
他不等对方反驳,直接对在场的太医署博士道:“李博士,你是医药科主考。依你之见,此方配伍,药理可通?”
那李博士沉吟片刻,谨慎道:“回殿下,此方配伍虽险,然君臣佐使,确有法度,并非胡来。鬼箭羽用量极微,辅药得当,或可一试。只是……风险确实存在。”
“既有法度,便非胡来。”李恪断然道,“既是考校,当重其理、观其效。可令此郎中于偏殿,在太医署监督下,以此方为病患诊治,记录过程与结果。若有效,便是其才;若无效或有损,再行论处不迟。如此,既不失公允,亦不枉顾人命,王丞官以为如何?”
这一番处置,合情合理,既维护了考校的严肃性,又给了应试者证明自己的机会,更展现出了超越门户之见的胸襟。那王丞官张了张嘴,在李恪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讪讪退下。
“殿下英明!”那关中郎中激动地跪地叩首。
周围不少寒门应试者见状,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而主观礼台上,李世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小小的风波被平息,格物科的考校得以继续。但李恪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远未结束。他抬眼望去,只见太子李承乾面色阴沉,而长孙无忌,则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曲江池畔,风云激荡,这才刚刚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