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那僻静小院里的烟火气,终究没能完全被高墙阻隔。
数日之后,长安东市悄然出现了一种名曰“净垢皂”的新奇物事。此物色泽微黄,质地细腻,闻之有淡淡草木清气,售价仅为上好澡豆的三成,去污能力却强了数倍不止。初时只在少数几家与刘管事有旧的杂货铺中寄卖,但不过三五日,便因其价廉物美而口耳相传,变得紧俏起来。
“王爷!王爷!”刘管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也顾不得礼仪,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卖光了!第一批两百块‘净垢皂’,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那些掌柜的,都快把小人的门槛踏破了,催着要货,价钱……价钱他们愿意再提两成!”
李恪正伏案书写他那份关于“才路壅塞”的策论,闻声抬起头,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市场的热烈反应,本就在他预料之中。他放下笔,平静地问道:“成本核算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刘管事忙不迭地点头,如数家珍,“一块皂,所有物料、人工算下来,不到五文钱!咱们卖三十文一块,净赚二十五文!两百块便是五贯钱!王爷,这才几天啊!”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十贯钱的本钱,短短数日便收回一半,且需求如此旺盛,这哪里是生意,简直是抢钱!
“嗯。”李恪点了点头,“告诉张匠人,可以适当扩大规模,但核心的碱液提纯和油碱配比,必须由他亲自掌握,分成三道工序,找可靠的人分开做。另外,再尝试加入不同的花香、草叶,做出不同的品类,价格也可以区分开来。”
“小人明白!王爷高明!”刘管事心领神会,这是要技术保密和产品分级,赚更多人的钱。
“所得利润,七成入库,支撑府用。另外三成,作为你们的赏钱,张匠人和你多拿一份。”李恪吩咐道。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这个道理他懂。
刘管事闻言,更是感激涕零,几乎要跪下来磕头。原本以为跟着这位失势的王爷前途黯淡,没想到峰回路转,竟得了这般天大的好处!
“去吧,动静小些,莫要张扬。”李恪挥挥手。
“是,是,小人省得!”刘管事弓着腰,喜滋滋地退下了。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李恪看着窗外,嘴角微微勾起。第一桶金,算是掘到了。这不仅能缓解府内的经济危机,更重要的是,证明了他那条“奇技淫巧”也能生财的路子,是可行的。这为他后续可能进行的其他“改进”,打下了基础。
然而,就在刘管事为“净垢皂”的成功而欢欣鼓舞时,皇宫大内,关于吴王府的一切,已化作细密的文字,呈送到了李世民的御案前。
两仪殿侧殿,灯烛通明。
李世民翻阅着手中那份来自百骑司(唐代皇帝直辖的侦察情报机构)的密报,脸上看不出喜怒。密报上详细记录了李恪回府后的动向:闭门书写,召见匠人管事,支取十贯钱,收购猪油柴草,小院连日烟火,以及“净垢皂”在东市的出现、成本、售价和热销情况。
甚至连李恪对刘管事说的那句“让十贯钱变成一百贯、一千贯”,都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