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剑柄的转动,石门内部传来了更为清晰、更为复杂的机械运作声,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石门上的莲花刻纹,竟然从中心开始,一点点亮起柔和的白光,如同被注入了生命。
“动了!真的动了!”张一斌惊喜道。
石门,正缓缓地、沉重地向内开启一条缝隙!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沧桑的气息,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吴老二的眼中也爆发出极度贪婪和狂热的光芒。“阻止他们!夺剑!”他厉声尖叫,身先士卒,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目标直指还在转动剑柄的欧阳菲菲!
罗子建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迎上,与吴老二对了一掌。“噗!”他终究内力不及,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撞在正在开启的石门上。
“罗大哥!”欧阳菲菲惊呼,手下动作一滞。
“别管我!继续!”罗子建嘴角溢血,眼神却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碧云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蓝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幽蓝。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剑鸣!与此同时,那扇开启到一半的石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动,开启的速度骤然加快!
门缝之后,并非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而是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那黑暗并非死寂,而是在缓缓旋转,其中有点点星光闪烁,仿佛蕴藏着一条微缩的银河。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吹得几人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时空通道!”陈文昌失声叫道。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让所有人为之一愣,连凶悍的东厂番子们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吴老二眼神中的贪婪瞬间被骇然取代,但他旋即变得更加疯狂:“果然是仙界入口!天佑大明!给咱家冲进去!”他试图驱使手下,但番子们面对这未知的、如同神迹般的景象,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石门已然洞开大半!
“成功了!通道打开了!”张一斌激动地大喊。
“走!我们进去!”罗子建抹去嘴角鲜血,拉起欧阳菲菲,就要迈向那片星光旋涡。
就在欧阳菲菲准备拔出碧云剑,四人即将踏入地宫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不是来自前方东厂的方向,而是来自他们侧后方,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黑暗角落!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目标并非任何人,而是——欧阳菲菲手中那柄与石门机关相连的碧云剑!
“当!”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那赫然是一枚造型奇特的乌木梭镖,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碧云剑的剑身!
巨大的力道传来,欧阳菲菲只觉得手腕剧痛,惊呼一声,碧云剑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而那枚乌木梭镖,也寸寸断裂。
剑身与石门凹槽的连接,被强行中断!
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石门那璀璨的星光、强大的吸力,以及碧云剑上的湛湛蓝光,在这一刹那,骤然熄灭、消失!
地宫门前,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和昏暗,只剩下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他们,甚至连那只黄雀是谁,藏在何处,都一无所知。
希望之光骤然熄灭,从天堂坠入地狱,不过如此。
四人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柄失去光华、如同凡铁的碧云剑,又看看那扇恢复了冰冷与死寂、只开启了一半便停滞不动的石门,心沉到了谷底。
东厂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吴老二惊疑不定地望向乌光射来的黑暗角落,厉声喝道:“谁?!给咱家滚出来!”
通道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戏谑的叹息。
“吴档头,你的人,办事不太利索啊。差点,就让他们真的‘回家’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宦官服饰,品级似乎并不比吴老二高,但身形挺拔,面容白皙清秀,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正轻轻摩挲着另一枚同样款式的乌木梭镖。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上。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失去灵性的碧云剑,然后是惊魂未定的四人组,最后才落到吴老二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你?雨……雨公公?”吴老二看到来人,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表情混杂着惊讶、忌惮,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嚣张的气焰瞬间收敛了大半,语气也变得有些干涩,“您……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雨公公的年轻宦官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皇上关心报恩寺工程,特别是这琉璃塔地宫,关乎国运,特地命咱家前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看了一出好戏。”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罗子建四人,尤其是在欧阳菲菲和地上的碧云剑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几位,这‘回家’的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在,能否告诉咱家,你们究竟是谁?从何处来?这柄剑,又究竟是何物?”
前有东厂群狼,后有无名高手。
石门半开,希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碧云剑失落,归途中断。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而强大的年轻宦官,轻轻一指,便彻底碾碎。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