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满载木材的牛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缓缓向着那片已然初具规模、旌旗招展的庞大工地驶去。陈文昌、欧阳菲菲、罗子建和张一斌四人,就挤在这堆散发出浓郁松香味的原木之间,一个个灰头土脸,神情恹恹。
“八十天,只有八十天!”欧阳菲菲第N次抬起手腕,看着那枚与她身上粗布麻衣极不相称的智能手表,表盘上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催命符,“碧云剑要是不能在大报恩寺琉璃塔完全建好前放回地宫,咱们就得留在这儿,给朱棣皇帝当顺民了!说不定还得体验一下明朝的户籍制度和个人所得税!”
罗子建试图活动一下被木材硌得生疼的胳膊,叹了口气:“留在这儿?就凭我们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那边还有一群阴魂不散的东厂番子。”他眼神警惕地瞥向工地入口处,几个穿着褐衫、眼神锐利的汉子正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却像梳子一样,过滤着每一个进入工地的人。
张一斌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习惯性动作在他穿越后依旧改不掉——低声道:“根据史料记载,大报恩寺地宫位置极为隐秘,与琉璃塔的建造同步进行,甚至可能更早。我们现在连地宫入口朝哪开都不知道,混进工地只是第一步。”
陈文昌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里那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里面是他穿越时唯一带着的“战略储备”——一瓶老干妈风味豆豉辣椒酱,以及几包火锅底料的样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那辛辣的香气能给他带来勇气。“放心吧,古人云,‘食色性也’。只要找准了七寸,没有撬不开的嘴。”
牛车终于晃悠到了工地门口,经过东厂番子一番盘问和审视,他们凭借之前设法弄来的、粗糙得能刮伤皮肤的临时工牌,总算有惊无险地混了进去。
一进入工地,仿佛瞬间闯入了一个沸腾的、充满原始力量与人类汗水气息的异度空间。巨大的夯土号子声、锯木声、凿石声、监工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石灰、木材和浓郁人汗的味道。放眼望去,无数赤着上身、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工匠和役夫如同工蚁般忙碌着,地基深处,已经能隐约看到巨大石构的轮廓,而那未来将闻名天下的琉璃塔,此刻还只是一个搭建了数层、布满脚手架的巨大骨架,直指苍穹,仿佛在向时间宣战。
四人被分派到材料堆放区,负责搬运一些相对轻便的木料。这工作枯燥而疲惫,但正合他们之意——便于观察和流动。
“看那边,”欧阳菲菲用下巴悄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藏青色绸衫、腰佩朴刀,正对着几名工匠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的中年汉子,“那人叫赵扒皮,是这片区域的监工之一,据说贪财好利,但对上面的人极会巴结。他或许是个突破口。”
陈文昌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那赵监工面色红润,肚腩微凸,确实一副营养过剩的模样。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看来,是时候请出我的‘赤霞珠仙丹’了。”
接下来的两天,四人一边笨拙地适应着明朝建筑工地的节奏,忍受着腰酸背痛和磨破的手掌,一边小心翼翼地收集信息。他们很快发现,关于地宫的位置,普通工匠讳莫如深,似乎那是一个禁忌话题。稍有打探,便会引来警惕甚至厌恶的目光。而东厂的耳目,确实无处不在,像隐藏在角落里的毒蛇。
机会在一个燥热的午后降临。赵监工巡视到材料区附近的一处临时凉棚下歇脚,催促手下的杂役快去给他弄碗解渴的酸梅汤。他显得烦躁不堪,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天气炎热,口中寡淡,连酸梅汤都喝不出滋味。
陈文昌知道,时机到了。他给欧阳菲菲使了个眼色,欧阳菲菲会意,立刻假装与旁边一名老工匠讨论一根木料的纹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飘到凉棚那边:“……老人家,您看这纹理,如云似霞,定是上好的楠木。依我看,若是用特殊方法炮制,不仅能防虫防腐,还能散发异香,堪比海外仙方啊……”
这话果然引起了赵监工的注意。他斜眼瞥了过来。
陈文昌趁机上前,故作神秘地对着赵监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揖:“赵大人,小的看您面色潮红,舌苔想必厚腻,是否感觉口中乏味,食欲不振?”
赵监工一愣,随即不耐道:“去去去,哪来的小子,也懂医理?”
“小的不懂医理,但偶得海外异人馈赠,有一味‘开胃通神散’,最是能解此烦忧。”陈文昌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缓缓打开一角。
霎时间,一股浓郁、霸道、带着豆豉醇香和辣椒焦香的奇异气味弥漫开来。这味道对于吃惯了清淡、咸甜口明代菜肴的赵监工而言,无疑是原子弹级别的冲击。他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瞪大了,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这是何物?竟有如此异香!”
“此乃采集海外赤霞珠果,辅以数十种灵草,经三昧真火炼制而成的‘仙丹’。”陈文昌面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不仅开胃健脾,更能提神醒脑,延年益寿。小人见与大人有缘,愿献上少许,请大人品鉴。”他用准备好的干净木片,挑了一小撮鲜红油亮的辣椒酱,递了过去。
赵监工将信将疑,但那香气实在诱人。他接过木片,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辛辣滋味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口腔,随后是醇厚的咸鲜和豆豉的复合香气。这味道如此猛烈,如此新奇,让他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但咳嗽过后,一种酣畅淋漓的通泰感,以及被强烈刺激后胃口大开的渴望,却清晰地涌现出来。
“妙!妙啊!”赵监工缓过劲来,拍着大腿,眼中放出光来,“果然是仙家之物!够劲道!本官感觉……感觉浑身都通透了!”他一把抓过那油纸包,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再看陈文昌时,眼神已完全不同,充满了热切。“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仙丹……还有多少?”
靠着“辣椒酱仙丹”开路,陈文昌很快成了赵监工眼中的“奇人”。在又贡献出小半瓶辣椒酱,并暗示“此物炼制极其困难,材料难寻”后,赵监工终于在一天收工后,神秘兮兮地将陈文昌拉到一旁无人的料堆后面。
“陈小兄弟,你是实在人,老哥我也不瞒你。”赵监工压低了声音,嘴里还回味着那辛辣的余韵,“你们这几天在打听地宫的事,对吧?”
陈文昌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大人明鉴,我们只是好奇,这皇家寺院,地宫定然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