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昌极目远眺,试图在月光下分辨方向。紫禁城的屋顶,在月光下连绵起伏,如同一片凝固的金色海洋,庄严,却危机四伏。
“看那里!”罗子建忽然压低声音,指向西北方向。隔着数重殿宇,一座更高大的殿阁在夜色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其殿顶似乎与别处不同,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微而独特的光泽。“那是不是……我们之前推测,可能存放重要物品的‘谕神殿’?”
根据陈文昌对紫禁城初期布局的研究结合风水理气,以及从小太监那里旁敲侧击来的信息,他们曾怀疑那座用于供奉玄天上帝、规制特殊的“谕神殿”,在三大殿尚未完全启用前,可能被吴老二这类实权太监临时征用,存放一些“私密”物品,碧云剑很可能就在其中。
希望重新在眼中点燃。但如何过去?脚下的偏殿并非最高点,他们需要在这片屋脊的海洋中“航行”,避开下方可能存在的巡逻,以及身后随时可能追来的敌人。
“只能从屋顶上走了。”罗子建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紧,注意脚下,瓦片很滑。”
于是,一场旷古烁今的“紫禁之巅”跑酷,在永乐年间这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悄然上演。罗子建将攀岩技巧发挥到极致,时而如灵猫般匍匐通过陡峭的殿脊,时而利用飞檐间的落差进行短距离跳跃,遇到特别宽的距离,便用绳索辅助。张一斌负责断后,时刻警惕后方。欧阳菲菲和陈文昌则居中,咬牙紧跟,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有惊无险地越过两重殿宇后,他们在一座较高的配殿屋脊后暂时隐蔽。谕神殿那独特的深色琉璃瓦顶已近在眼前,甚至能隐约看到殿阁四周巡逻兵丁的火把光点。
陈文昌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谕神殿的构造,尤其是屋顶与排水系统连接的部分。“看那鸱吻(殿脊两端的吞脊兽)之下,”他极轻地说道,“与殿墙接壤处,似乎有异样。按照规制,那里应有泄水孔道,但此殿的孔道似乎……过于宽大了些,像被改造过。”
罗子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作为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他对结构的观察力同样敏锐。“确实,那不像是单纯的排水口,更像……一个被巧妙掩饰的通风口或者检修通道入口?”
这个发现让四人精神一振。如果真有密道直通殿内,无疑比从守卫森严的正门硬闯要安全得多。
然而,就在他们凝神观察,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之际,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陡然攫住了罗子建。他猛地回头——
月光下,不远处一座殿阁的鸱吻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同样身着夜行衣,仿佛与暗影融为一体。他并未像之前的番子那样急于进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材瘦削,双手空空。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如同潮水般弥漫过来,牢牢锁定了四人。
尤其让罗子建感到通体冰寒的是,那人的目光,并非落在他们四人身上,而是精准地、直勾勾地,落在了他背后那用布条紧紧包裹、试图隐藏形状的长条状物件上——那里,正是他们赖以穿越时空,此刻却能量微乎其微的“钥匙”装置所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方的巡逻火把依旧按部就班地移动,远处隐约传来宫漏之声。而在这片月光照耀的金色琉璃瓦之上,双方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无声对峙。
那神秘人缓缓抬起手,并非拔出武器,而是伸出一根手指,隔空,轻轻点了一下罗子建背后的“钥匙”。
然后,一个沙哑、低沉,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异乡的客人,你们要找的剑,就在
他怎么会知道“钥匙”的存在?他是什么人?东厂的高手?还是……更神秘的存在?
刚刚看到的潜入谕神殿的希望,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直指他们最大秘密的威胁相比,瞬间显得无比渺茫。前路仿佛再次被浓重的迷雾和深不见底的陷阱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