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昌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冰冷潮湿的砖缝,一阵极其细微、却迅如疾风的破空声便贴着了他的耳廓掠过。“铎”的一声轻响,一枚三寸长的乌黑小箭,已深深钉入了他身侧的宫墙砖缝里,箭尾兀自微微颤动。
“有埋伏!”张一斌低吼一声,反应快得惊人。他猛地将身旁的欧阳菲菲向最近的殿柱后一推,自己则借势侧滑,堪堪避开了另一道自暗处袭来的刀光。那刀锋砍在金砖地面上,溅起一溜火星。
他们此刻所处,并非预想中戒备森严的三大殿广场,而是一处偏僻宫苑的连接甬道。月光被高耸的宫墙切割,投下大片令人不安的阴影。显然,东厂的番子并未完全被欧阳菲菲那封几可乱真的“调虎离山”圣旨所迷惑,或者说,这座初建的紫禁城,其暗处的防卫体系比他们从那位贪财小太监口中套出的更为严密。
暗影幢幢,至少七八名身着褐色贴里、腰系鸾带的东厂番子从廊庑转角、殿阁阴影中无声地扑出。他们不言不语,眼神冷漠,手中绣春刀或短弩皆指向四人要害,动作狠辣刁钻,全是杀人的招式。
“按第二计划,向西北角楼撤退!”罗子建疾呼,手中已多了一柄从现代带来的高强度合金战术棍,格开一记劈砍,棍身与刀锋交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且战且退,试图为同伴打开通道。
张一斌更是如猛虎入羊群。一名番子挥刀直劈,他却不闪不避,眼看刀锋及体,身体猛地一矮,一记凌厉迅捷的旋风踢精准地扫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嚎,绣春刀脱手飞出。另一名番子趁机从侧后方偷袭,张一斌仿佛背后长眼,一个标准的跆拳道后旋踢,脚跟重重砸在对方腮帮,那人一声没吭便软倒在地。他的现代搏击术在这种近身混战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动作简洁、直接、破坏力强,与番子们传承的古朴刀法形成了鲜明对比,竟一时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
欧阳菲菲躲在柱后,急促地喘息着。她手中紧握着那支伪装成碧玉发簪的微型强光手电,这是他们最后的保命手段之一。她看着在刀光中险象环生的同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穿越以来,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权力斗争,剥离了诗词歌赋的风雅外衣后,是何等的血腥与残酷。
陈文昌背靠着冰冷的宫墙,额头沁出冷汗。他的风水术能寻龙点穴,能堪舆格局,却无法在这电光火石间算出每一道袭来的刀剑轨迹。他目光急速扫过周遭环境——高墙、窄道、沉重的琉璃瓦屋顶……“上房!”他猛地对正在激战的张一斌和罗子建喊道,“窄道利于合围,屋顶方能周旋!”
罗子建瞬间会意。他猛地将战术棍交到左手,右手在腰间一摸,甩出那捆特制的登山绳,前端抓钩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哐当”一声紧紧钩住了身旁一座偏殿的飞檐斗拱。
“菲菲先上!”张子斌一拳逼退一名番子,护在绳前。
欧阳菲菲不敢犹豫,抓住绳索,凭借平日里被罗子建拉着锻炼出的臂力,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裙裾被撕裂也顾不得了,此刻保命要紧。
番子们见状,攻势更急,弩箭开始密集地射向绳索和正在攀爬的欧阳菲菲。罗子建和张一斌挥舞兵器,拼命格挡,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一阵不同于东厂番子脚步声的杂乱响动从甬道另一端传来,伴随着几声粗鲁的喝骂:“什么人在此喧哗?!惊扰了皇爷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是巡夜的锦衣卫!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东厂番子们的动作明显一滞,为首之人眉头紧锁,显然没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撞上另一支宫廷守卫力量。厂卫虽皆属皇帝亲军,但内部派系林立,职权多有重叠摩擦,彼此间并非铁板一块。
这短暂的迟疑,为四人组创造了唯一的生机!
罗子建最后一个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宫墙,迅速上攀。几名番子还想追击,也被那小头目用眼神制止——在锦衣卫面前,东厂的一些“私活”并不方便暴露。
四人狼狈地翻上偏殿屋顶,踩在光滑的琉璃瓦上,微微喘息。脚下,传来东厂番子与后来锦衣卫交涉的模糊话语声,似乎双方都带着警惕与试探。
“暂时安全了……”欧阳菲菲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安全个屁!”张一斌啐了一口,“这屋顶就是个大平台,等他们谈妥了或者干脆一起上来搜,我们就是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