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新落成的北京紫禁城之上。凛冽的北风呼啸着穿过尚未完全规整的宫巷,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为新都的威严唱响挽歌。罗子建缩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阴影里,感受着砖石传来的刺骨寒意,他轻轻对着僵直的手指哈了口气,白雾瞬间消散在黑暗中。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喧嚣恍如隔世,唯有眼前这片沉默而巨大的建筑群,用它冰冷的轮廓诉说着绝对的权力与无尽的危险。
“子建,方位。”耳机里传来欧阳菲菲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这是他们利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勉强改造出的短距离通讯装置,效果时好时坏。
罗子建调整了一下藏在发髻里的微型设备,目光锐利地扫过不远处高耸的宫墙。“我在玄武门东侧第三条巷尾。巡逻队刚过去,两队间隔大约一刻钟。墙高约三丈,垛口严密,肉眼可见的哨位有四处。”他顿了顿,补充道,“感觉……太安静了,不太对劲。”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陈文昌冷静的分析:“根据星象与今日勘测的地脉走向,此段宫墙虽新,但其根基与北面的万岁山(景山)遥相呼应,气脉凝结,是防御上的‘重镇’。东厂必不会忽视此地。子建,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
张一斌的声音切了进来,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管他呢,兵来将挡!我和菲菲在西南角楼这边,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痕迹,像是高手留下的脚印。看来这皇城根下,晚上还挺热闹。”
罗子建心中那丝不安并未散去。他们四人分组行动,利用现代侦察与反侦察技巧,结合陈文昌的风水堪舆之术,已经在这紫禁城外围潜伏侦查了两日。收获固然有,但东厂和锦衣卫的布防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具章法,并非寻常古装剧里那般漏洞百出。这座初生的皇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闯入者。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宫墙根下,一片不易察觉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那不是风吹动杂物,也不是小动物蹿过,那是一种……属于人的,刻意压制的移动。罗子建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嵌入墙角的凹陷处,心脏微微收紧。钩子,就在此刻悄然垂下——除了他们,这深宫禁苑之下,还有谁在暗中活动?
待那阴影彻底融入远处的黑暗,罗子建才缓缓松了口气。他通过通讯器简要汇报了情况。
“不是我们的人,”欧阳菲菲立刻回应,“内应小禄子今晚当值在乾清宫附近,不可能出现在玄武门。会是东厂的暗哨吗?”
“不像,”罗子建沉吟,“动作鬼祟,似乎在躲避巡逻队,东厂番子不必如此。”
陈文昌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或许是另一条线上的‘朋友’。子建,跟上去,小心为上。我和一斌、菲菲按原计划,继续测绘东南区域的防卫漏洞。”
罗子建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澜。他像一道贴地的青烟,利用阴影和建筑残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前方的黑影极其谨慎,专挑灯光晦暗、巡逻间隙大的路线移动,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这更坚定了罗子建的判断,此人绝非普通毛贼。
跟踪持续了约半炷香的时间,那人最终消失在位于宫墙西北角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附近。这院子看似废弃,院墙低矮,门扉破败,与周围威严的宫墙格格不入,像是修建过程中被遗忘的角落,或者……某种伪装。
罗子建没有贸然进入,他绕到院子后方,找到一处视线死角,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院墙。多年的极限攀岩经验让他对任何垂直平面都充满掌控力,指尖扣住砖缝,足尖轻点,几个借力便已伏在墙头。院内景象让他一怔——并非想象中的杂乱荒芜,反而颇为整洁,院中央有一口巨大的石制井台,井口被石板半掩着。
而那个黑影,正停在井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借着微弱的星光,罗子建勉强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深色宦官服饰的身影,身形瘦小,动作间却透着一股利落。
只见那太监费力地挪开井口的石板,竟毫不犹豫地,顺着井壁滑了下去!
井下有密道?罗子建心中剧震。这莫非就是陈文昌依据风水术推断出的,可能与皇宫排水系统或早期修建遗存相通的隐秘路径?他按捺住激动,耐心等待了片刻,确认院内再无动静,这才轻飘飘地落入院中,闪身至井边。
井口幽深,一股带着湿土和陈旧气息的风自下而上涌出。他掏出一支用特殊矿物粉改造过的微型荧光棒,折亮后向下望去。井壁并非光滑,有着可供踏足的凹凸处,向下延伸不过丈余,便偏向一侧,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果然别有洞天!
是立刻下去探查,还是通知同伴?罗子建只犹豫了一瞬。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把握。他再次通过通讯器简短告知了自己的发现和决定。
“子建,危险!情况不明!”欧阳菲菲的声音带着急切。
“富贵险中求,”张一斌倒是支持,“找到密道,我们行动计划就成功一半了!子建,撑住,我们尽快向你靠拢!”
陈文昌叮嘱道:“万事小心,井下环境未知,谨防机关毒物。”
罗子建定了定神,将荧光棒咬在口中,反手抽出腰间的精钢短匕,深吸一口气,沿着井壁的凹凸处,敏捷地向下滑去。很快,他踏入了那个横向的洞口。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狭窄地道向前延伸,空气潮湿阴冷,墙壁是粗糙的夯土,偶尔能触摸到加固的木桩。
他小心翼翼地向内摸索,地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折。走了约百米,前方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压抑的对话声。罗子建立刻熄灭了荧光棒,融入绝对的黑暗,屏息凝神,缓缓靠近。
声音逐渐清晰,来自地道的一个岔路口。他隐匿在拐角后,侧耳倾听。
“……必须尽快送出去,吴公公催得紧。”这是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惶恐,“宫里近日巡查严了许多,这条路子怕是用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