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动作一僵,猛地抬头。
只见楼梯阴影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袍,身形干瘦,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毫无生气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周围的毒虫仿佛接收到无声的指令,停止了骚动,静静地伏在原地,将出口堵住。
张一斌握刀的手紧了紧,将欧阳菲菲彻底护在身后,死死盯住那个黑袍人,浑身肌肉紧绷。
欧阳菲菲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黑袍人,就是守护秘阁的巫觋?还是…布下那“九幽锁魂阵”的人?
寂静,在黑暗的阁楼里蔓延,比之前的打斗更让人心悸。
“外来者…”
黑袍下,终于传出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枯木摩擦的声音,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
“觊觎碧云剑者…死。”
陈文昌猛地按住疯狂跳动的罗盘,脸色煞白地望向秘阁方向。
“不好!阵眼动了!里面有活物主持阵法,欧阳和张一斌有危险!”
罗子建一听就急了:“那还等什么?冲进去救人啊!”
“不可!”陈文昌死死拉住他,“阵法已全面激发,现在硬闯,我们瞬间就会被困死!得想办法从外面扰乱气机…”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集市边缘,几根歪斜插在地上的木桩上,那是白日里巫医们进行某种仪式后留下的痕迹。他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罗大哥,帮我砍断那几根木桩,要快!我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秘阁内,对峙仍在继续。
黑袍人缓缓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指向张一斌。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那些原本被药粉逼退的毒虫再次骚动起来,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缓缓逼近。同时,他另一只垂着的手,指尖似乎有幽暗的光芒在微微流转,与整个阁楼某种无形的力场产生共鸣。
张一斌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行动都迟缓了几分,心知这定然是阵法的影响。他咬牙,低声道:“菲菲姐,我拖住他,你找机会冲出去!”
欧阳菲菲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黑袍人那毫无波动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指尖那若有若无的幽光,以及地上那些被无形力量驱动的毒虫,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划过脑海。
巫术驱虫…是否类似于某种精神暗示或信息素操控?若以极强刺激扰乱其“信号”…
她猛地将手探入怀中,并非去取那刚刚得到的书页,而是摸出了那支随身携带的狼毫毛笔。
就在张一斌准备拼死一搏,黑袍人指尖幽光大盛,毒虫即将暴起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阁楼外传来,仿佛什么东西被强行破坏倒塌。紧接着,整个阁楼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经络图簌簌抖动,那股无形的压制力场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却明显的紊乱!
是陈文昌和罗子建!他们成功了!
就是现在!
欧阳菲菲眸光一凛,不等黑袍人和毒虫反应,她手腕疾抖,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因穿越而带上了一丝奇异波动的“气”,下意识地灌注笔尖。她没有攻击黑袍人,而是将毛笔当做金针,以施展“凤凰展翅”泻法的手法,隔空朝着离她最近、也是最大的一条斑斓蜈蚣的头部某处(那并非传统穴位,而是她根据虫体结构推断的神经节点),虚虚一“点”!
没有破空声,没有光华。
然而,那条原本昂首吐信、凶悍前冲的蜈蚣,动作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要害,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黑袍人的预料,也超出了那些依靠某种规律或信息素行动的毒虫的理解范围。虫群出现了刹那的混乱和迟疑。
黑袍人冰冷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他猛地转头,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透过面具,死死锁定了欧阳菲菲,更准确地说,是她手中那支看似平平无奇的毛笔。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像是惊疑,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贪婪。
张一斌虽不明所以,但战斗本能让他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一把拉住欧阳菲菲的手臂,低吼一声:“走!”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朝着来时的窗口发足狂奔。
身后,传来黑袍人一声蕴含着怒意的低沉嘶吼,以及毒虫重新聚拢的沙沙声。但他似乎被阵法反噬牵制,或是震惊于欧阳菲菲那诡异的手段,并未立刻追来。
“哐当!”
张一斌撞开窗户,护着欧阳菲菲先后跃出,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力,毫不停留地朝着与陈文昌、罗子建约定的汇合点冲去。
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带着劫后余生的寒意。
欧阳菲菲紧紧攥着那支救了她一命的毛笔,怀中的皮质书页和竹简硌得她生疼。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再次陷入死寂、却更显危险的巫医秘阁。
黑袍人最后那道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烙印在她脑海里。他知道毛笔的秘密了?还是…他认识这支笔?而他们拼死得到的碧云剑线索,究竟是通往生路的指引,还是另一个更庞大陷阱的开端?
夜色浓稠,前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