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愤怒的嘈杂声、巫医的讥讽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她的世界只剩下笔尖与穴位之间那微妙的触感,以及体内那股源自现代医学知识沉淀与机智爆发的奇异力量在流转。
奇迹般地,在老吴青紫色的皮肤上,被毛笔点按过的穴位周围,开始出现细微的、粉红色的痕迹,像是冻结的河流迎来了第一缕春风。他喉咙里那可怕的“咯咯”声减弱了,剧烈抽搐的四肢也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就在欧阳菲菲额角汗珠滚落,稍感一丝希望之际,一直紧盯着老吴面部的罗子建,瞳孔骤然收缩!
“菲菲!快看他耳朵后面!”
欧阳菲菲闻声低头,顺着罗子建指的方向看去。在老吴耳根之后,发际线边缘,一道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银线,在初升朝阳斜射的光线下,反射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光泽。那绝非人体自然生成的纹理,更像是什么东西…被植入皮下,或者说,是毒素定向侵蚀留下的特殊印记!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只在现代医学前沿报告中见过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意识——定向基因毒素标记?
与此同时,陈文昌为了躲避一个村民挥舞过来的锄头,脚下不稳,踉跄撞在身后的岩壁上。手掌撑住粗糙岩石的瞬间,他感到一块石砖似乎微微向内凹陷了一下。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在混乱的喧嚣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机括声落,众人脚下猛地一震!
靠近山洞洞口一侧的地面,几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大石板毫无征兆地向下陷落,露出一个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巴。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混合着陈腐药味、金属腥气和某种奇异檀香的冰冷气流,从洞内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村民收势不及,惊叫着滚落下去,短暂的坠落声后便是死寂。后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再也顾不上攻击欧阳菲菲他们,脸上充满了对未知陷阱的恐惧。
那带头巫医也是脸色煞白,手中的黑铃铛“哐当”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那幽深的洞口,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远超于愤怒和愚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
张一斌和陈文昌趁此机会,迅速后退,与欧阳菲菲、罗子建汇合到岩石之后,四人警惕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和惊魂未定的村民。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风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欧阳菲菲缓缓直起身,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支染了些许污迹的毛笔。她看了一眼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平稳下来的老吴,又抬头望向那神秘的洞口,最后,目光落在罗子建、陈文昌和张一斌脸上。
她的眼神疲惫,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发现重大秘密的震惊。
“我们之前的推断,可能只触及了皮毛。”
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落在其他三人耳中却重若千钧。
“这毒…恐怕不只是矿物和草药的混合。老吴耳后那道银线…像极了我在…在我家乡古籍秘本中读到过的某种‘人工造物’的痕迹。”
她无法直接说出“纳米技术”或“基因标记”,只能选择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词汇。
“碧云剑…”
她顿了顿,脑海中那柄传说能解百毒、闪烁着青碧光华的短剑,此刻与洞口散发出的奇异气息,以及老吴耳后的银线,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关联。
“它或许根本不是一柄普通的剑。它可能…是解开这一切,包括我们为何会来到这个时代的钥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地穴入口。
“我们必须下去。”
地穴深处,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
一种淡淡的、仿佛某种夜光矿物或是奇异菌类发出的青碧色幽光,朦朦胧胧地弥漫开来,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地下空间的轮廓。
借着这微弱的光,四人能看到洞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整齐垒砌的青砖,上面覆盖着大片大片色彩艳丽、风格诡谲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既有身穿明代服饰的人物对着丹炉顶礼膜拜,也有形态扭曲、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在云雾中穿梭。
而在洞穴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明显由人工垒砌的圆形石台。
石台上,空空如也。
只有一个清晰的、长剑形状的凹槽,烙印在积满灰尘的石台表面。那凹槽的轮廓,与他们一路追寻的碧云剑,惊人地吻合。
然而,比这空置的剑槽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石台周围,散落着的几具身披破烂黑袍的骸骨。骸骨的姿态扭曲,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白骨之上,覆盖着一层与老吴以及那些“僵尸”赶尸人皮肤上相似的、诡异而不祥的青紫色斑点……
地穴的入口处,阴冷的风依旧不停地倒灌出来,吹得人衣袂翻飞,浑身冰凉。
那青碧的幽光在深处摇曳,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碧云剑究竟在何方?
石台周围的骸骨,又是何人?
这弥漫着死亡与奇异光芒的地下空间,究竟隐藏着这个混合了明代医学与巫术、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惊人秘密的谜团的最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