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酱!好吃的酱!”不知是谁嘶哑地吼了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轰——!
积蓄已久的、对恶劣伙食的绝望和愤怒,被这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彻底引爆!人群瞬间沸腾了。靠得最近的几个水手,眼珠子都红了,如同饿狼扑食般猛地扑向地上那摊珍贵的酱料,根本不顾地上的碎陶片,直接用肮脏的手指去抠挖、去刮蹭那深红色的膏体,疯狂地往嘴里塞!
“我的!是我的!”
“滚开!我先看见的!”
“给老子留点!”
咒骂、嘶吼、拳脚相加的声音猛然爆发。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食堂,瞬间变成了修罗场。人群如同被惊动的蚁群,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涌向那个小小的爆点。为了那一点点能点燃味蕾、驱散绝望的深红,他们互相推搡、扭打、践踏。桌子被掀翻,粗陶碗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咸菜和发臭的鱼干被踩成烂泥。
“别抢!都停下!停下!”厨子老赵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在混乱中徒劳地响起,他挥舞着油腻腻的勺子,试图冲进混乱的中心维持秩序,“反了你们!督公的船……”
他后面的话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一个被挤得踉跄的壮硕水手,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下意识地狠狠向后一肘撞去!这一肘,结结实实地捣在老赵的胸口正中央!
“呃啊!”老赵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变成骇人的青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重重倒去。后脑勺“咚”的一声,狠狠磕在身后一张倾倒的条凳硬角上。他连哼都没再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只有额角迅速鼓起一个乌紫的大包,一缕细细的血线沿着鬓角蜿蜒流下,渗入油腻肮脏的地板。
“老赵!”混乱边缘,欧阳菲菲的惊叫声穿透嘈杂。她看得清清楚楚!那致命的一肘,那沉重的磕碰!她脸色煞白,本能地就想冲过去救人。
“菲菲别动!”张一斌低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过混乱的场面。老赵倒下的地方,正处于几个红了眼还在为最后一点酱膏残渣扭打的水手脚下,随时可能被踩踏!而人群的狂乱还在蔓延,更多的人被血腥和疯狂刺激,变得更具攻击性。
不能再等了!张一斌深吸一口气,腰背瞬间绷紧如弓弦,整个人像一道蓄势待发的闪电。他猛地放开欧阳菲菲的手,足尖在油腻的地板上一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直射入人群最混乱、最危险的核心——老赵倒下的位置。
“滚开!”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个正弯腰想去揪扯另一个水手头发的大汉,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张一斌拇指精准地压在他手腕内侧的麻筋上,同时脚下迅捷无比地一勾一带。那大汉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被狠狠摔在油腻的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另一个挥拳打向同伴的水手,拳头刚挥到一半,手腕同样被张一斌闪电般擒住。张一斌手臂一拧一压,标准的关节技,那水手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臂被反剪到背后,整个人被死死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张一斌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花哨,全是现代格斗术中一击制敌的关节锁拿和摔投技巧。他像一道在怒涛中劈波斩浪的礁石,所过之处,疯狂扭打的水手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放倒。他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只求瞬间制服,解除威胁,绝不恋战。混乱的核心区域,竟被他硬生生用彪悍的个人武力撕开了一道口子,暂时隔绝了那些踩向老赵的脚。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食堂门口响起,盖过了所有混乱的声响。
一名身着低级武官服色的军官,带着七八个手持水火棍、杀气腾腾的兵卒冲了进来。棍棒毫不留情地朝着还在扭打的水手身上招呼,皮肉撞击的闷响和惨叫声顿时响起。
“反了天了!想吃军棍还是想喂鲨鱼?!”军官厉声咆哮,脸色铁青。兵卒们如狼似虎,棍棒翻飞,强行将人群分隔开来。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疯狂的抢食者们终于被恐惧压倒了贪婪,纷纷抱着头蹲下,混乱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和兵卒粗暴的呵斥。
张一斌也松开了最后一个被他制住的水手,退到欧阳菲菲身边,胸膛微微起伏,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被控制住的场面。
欧阳菲菲早已不顾一切地扑到了老赵身边。她迅速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但尚存,呼吸浅促。她小心地避开老赵后脑那个触目惊心的血肿,手指飞快地在他胸腹间按压检查。
“肋骨可能断了,撞击伤及内腑,头部外伤……”欧阳菲菲语速极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打开随身那个几乎耗尽的急救包,取出最后一点干净的纱布,准备先处理老赵额角流血的伤口。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老赵额角血污的刹那,动作猛地僵住了!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死死锁定在老赵那只无力垂落在地的右手上。
那只
布满老茧、沾满油污的手,此刻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颜色。指甲盖,尤其是靠近根部的地方,透出一种怪异的、隐隐发黑的深紫色!这绝不是新鲜撞击伤能造成的!欧阳菲菲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