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铿、赵冲等将领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战意，轰然应诺：“末将领命！”
那些书吏则被这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震慑得脸色发白，手脚发软，却也感受到一种破旧立新的激荡，连忙躬身领命，匆匆而去。
澄心堂的灯火通明，如同风暴的中心。而风暴的边缘，后宅一处临时收拾出来的静室“芷兰轩”内，同样灯火未歇。
明兰换下了旅途的胡服，穿着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细棉襦裙，发髻松松挽起，只簪一支素银簪。她面前摊开着禹州本地一些乡绅名帖、历年人情往来的旧档，以及一本刚刚送来的、关于本地豪强、士绅家族关系的密报。丹橘和小桃侍立一旁，一个研墨铺纸，一个整理着刚送来的、关于城内米粮、布匹、药材等物价的初步调查记录。
“夫人，”丹橘看着明兰沉静的侧脸，低声道，“侯爷那边动作如此之大，查封周家，锁拿周扒皮，还停了赋税……奴婢担心，会不会……”
“打草惊蛇，狗急跳墙？”明兰放下手中的名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意，“要的就是他们跳！仲怀在前方挥动雷霆之剑，斩断那些盘踞在禹州命脉上的毒蛇，动静越大越好。唯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还在观望的魑魅魍魉，才能让那些被欺压已久的百姓，看到一丝天光。”
她拿起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个名字和关系图：
周扒皮（豪强）——刘成（通判）——盐枭“过山风”（匪首）——私盐贩卖网络——州衙吏员……
笔尖在“刘成”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周扒皮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刘成才是盘踞在州衙内部的毒瘤。仲怀锁拿周扒皮，查封其产业，断了刘成的财路和臂膀，他岂能坐以待毙？”明兰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接下来，他要么铤而走险，要么……会来找我。”
“找您？”小桃不解。
“对。”明兰点头，目光落在名帖中一份署名为“李夫人”的拜帖上。这位李夫人，正是通判刘成的正室。“前堂是男人的战场，刀光剑影。而后宅，是女人的战场，暗流涌动。这位刘夫人，便是刘成投石问路的第一颗石子。”
她放下笔，对丹橘吩咐道：“告诉门房，若刘夫人递帖求见，不必阻拦，请她明日午后过府一叙。另外，小桃，你去打听一下，城内口碑尚可、乐善好施的几位老封君（有诰命的老夫人）和书香门第的夫人们，拟个名单给我。明日刘夫人走后，便以我的名义，向这几位夫人下帖，三日后于府中设宴小聚。”
“是！”丹橘和小桃领命。
明兰的目光再次落回舆图上禹州城的位置。顾廷烨的雷霆手段是猛药，能快速涤荡污浊，却也易激起强烈反噬。她需要做的，是在这汹涌的暗流中，织一张网。一张能分化豪强士绅、争取中间力量、安抚民心、为顾廷烨争取时间和空间的网。她要让那些被周扒皮、刘成压迫的商户看到生路，让那些尚存良知的士绅看到希望，更要让禹州城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普通百姓，感受到一丝来自州衙后宅的、实实在在的暖意。
前衙的雷火，后宅的春风。夫妻二人，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如同两柄配合无间的利刃，深深刺入了禹州这片沉疴积弊的泥潭。一场涤荡旧垢、重塑乾坤的风暴，在禹州城死寂的上空，轰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