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崔明远,一直紧闭的眼睫猛地一颤!紧蹙的眉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那因痛苦而绷紧到极致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懈!
周大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他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这玉佩…”周大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再次将玉佩移开。果然,崔明远的眉头立刻又紧紧锁起,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反复试了两次,结果完全相同!
“奇哉!怪哉!”周大夫捧着那枚冰冷诡异的玉佩,如同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又像发现了稀世奇珍,脸上表情变幻不定,“公子…此物…竟真能稍缓你心口剜骨之痛?”
崔明远艰难地点了点头。每一次心疾发作,唯有紧贴此物,那难以忍受的剧痛方能稍稍平息,如同饮鸩止渴。
崔母在一旁早已看得呆住,此刻见儿子点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道:“是!是这玉佩!远儿从小便离不开它!自打…自打我们捡到他时,这玉佩就在他襁褓里,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像是…像是天生就带着的!”她眼中泪光闪烁,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在破庙角落里发现那个冻得发紫、气息微弱、小手却死死攥着这枚冰冷玉佩的婴孩。
“捡到他时…便紧握在手?”周大夫目光一凝,追问道,“夫人可记得…当时这玉佩…是何状态?是冰冷的?还是…”
崔母努力回忆着,那遥远的记忆早已模糊,但玉佩带来的那份独特感受却异常清晰:“冰冷!像块冻透的石头!只是…只是…”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只是当时远儿的小手冻得像冰疙瘩,可这玉佩被他攥着的地方…摸着…摸着却似乎有一点点…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像是活物般的温热?像是…像是刚烙下的烙印…带着点热乎气儿…”她越说声音越低,自己也觉得这描述太过离奇。
荆棘烙印般的微温!
崔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心口,昨夜玉佩在沾染了他的鲜血后短暂发光,紧贴之处残留的灼热余温…与母亲描述的襁褓中那微弱的热度…何其相似!这玉佩…这玉佩到底是什么?!
周大夫听完崔母的话,脸上的惊疑之色更浓,他深深地看着手中那枚玉佩,又看了看榻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的崔明远,最终,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一声,充满了无力与宿命感。
“夫人…公子…”周大夫将玉佩轻轻放回崔明远手中,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甚至…敬畏?“此物…此物既与公子相伴而生,又能稍缓公子痛楚…或许…或许这便是冥冥中维系公子性命的一线生机。然…”
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目光扫过崔明远苍白冷漠的脸,语气带着医者的洞察与一丝忧虑:“然此物阴寒入骨,邪异非常。长年累月贴身佩戴,虽能压制那剜心之痛,却也如同饮鸩止渴,必损及公子心脉根本,更会…更会侵染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