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中流逝。周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指下的脉象,如同行走在一条遍布迷雾、断崖的绝径之上。时而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随时会断绝;时而又突兀地激烈搏动几下,如同困兽濒死的挣扎;更多的时候,是沉涩、滞凝,如同被无形的淤泥堵塞,气血运行之艰涩,远超他平生所见!
“怪…太怪了…”周大夫终于收回手,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凝重,他喃喃自语,“这脉象…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悖逆常理之相!”
“大夫!周大夫!求您救救远儿!”崔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抓着周大夫的衣角,泣不成声,“他…他心口疼得厉害,打小就这样…这些年越来越凶了…药也吃了无数,可…可总不见好…昨夜…昨夜又…”
周大夫连忙扶起崔母,叹息着摇头:“夫人请起。公子此疾,非寻常药石所能及也。”他看向榻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崔明远,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医者面对绝症的无奈,“脏腑无明伤,经络无阻滞,气血却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老夫观其症,非是外邪,倒像是…像是…”
他沉吟着,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的词,最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与敬畏,缓缓吐出:“倒像是…天生便缺了身体中某样最要紧的东西!如同屋宇失了栋梁,江河断了源头!此等先天之缺,非人力所能弥补啊!”
“缺了…最要紧的东西?”崔母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比儿子还要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崔明远躺在榻上,听着周大夫的诊断,心却如同沉入了寒潭深处。缺了最要紧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隔着布料,那枚玉佩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昨夜那幽潭深处,巨大龙躯上那空荡流血、位置与他心口剧痛完全重合的逆鳞伤口…如同烙印般再次浮现!
难道…难道那幻境…竟是真的?他缺的…是那片逆鳞?荒谬!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疯狂!
“难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崔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周大夫再次叹息,目光落在崔明远紧攥着衣襟的手上,迟疑片刻,还是问道:“方才老夫诊脉时,发觉公子每当剧痛难忍,便会下意识地紧握胸前…似有某物?不知…可否借老夫一观?”他隐隐觉得,这少爷身上,恐怕另有玄机。
崔明远犹豫了一下。玉佩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倚仗。但在母亲绝望的泪眼和周大夫探寻的目光下,他还是极其缓慢地,从衣襟内取出了那枚贴身佩戴的荆棘玉佩。
玉佩暴露在晨光下,浑浊的玉质更显黯淡,唯有中央那一道道扭曲纠缠的荆棘纹路,在光线中透出一种沉郁诡异的暗红色泽,如同干涸凝固的污血。
周大夫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入手便是一股阴冷刺骨之感。他仔细端详着玉佩的形状和那奇特的荆棘纹路,又凑近闻了闻(并无异味),眉头锁得更紧。他尝试着将玉佩贴在自己掌心,并无异样。又尝试着轻轻按在崔明远的手腕上…
就在玉佩接触到崔明远皮肤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