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极其短暂,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浩瀚、温暖、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磅礴气息!与荆棘玉佩散发出的怨毒血光,形成了最鲜明、最本质的对立!
这金光一闪的瞬间,心口那疯狂肆虐的诅咒穿刺之力,竟被极其短暂地阻滞了千分之一刹那!如同狂潮撞上了无形的堤坝!
但这抵抗太过微弱,如同投入血海的萤火,瞬间就被更汹涌的诅咒狂潮彻底淹没!
玉佩的暗红血光如同贪婪的巨口,疯狂吞噬着因自怜而引动的痛苦情绪,光芒炽盛到了顶点!柳含烟只觉得灵魂仿佛被彻底撕裂、碾碎!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倒在地!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鲜血从手背的伤口和嘴角不断渗出,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意识在无边剧痛和那惊鸿一瞥的金霞幻影中,沉入彻底的黑暗深渊。
破碎的铜镜碎片散落一地,锋利的边缘在血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其中一片最大的碎镜,正静静地躺在柳含烟流淌出的血泊边缘。镜面朝上,清晰地倒映着石室顶部那扇巴掌大的、积满灰尘的透气孔洞,以及孔洞外,一小片被染成诡异猩红的阴沉天空。
在那片猩红的天幕倒影里,那点一闪而逝的金霞,早已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无尽的暗红,如同凝固的污血,覆盖了整个镜中世界。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铁窗囚牢的每一个角落。只有高处那巴掌大的气孔,吝啬地漏下几缕惨淡的灰白光线,勉强勾勒出石室中央那个蜷缩的身影。
柳含烟缩在冰冷石地的角落,如同一只被拔光了羽毛、濒死的雏鸟。右手的伤口草草缠着撕下的布条,暗红的血渍早已干涸发硬,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但那皮肉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烙印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钝刀缓慢切割的余痛。自怜即刑。铜镜碎片爆裂的猩红光芒和那刻骨铭心的剧痛,彻底碾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微光。
她不再试图擦拭地上的泥污,不再无意识描画任何符号。只是蜷缩着,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任由那头枯槁的银发如同冰冷的裹尸布,彻底覆盖住她的脸孔和身体。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的撕裂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碎玻璃。意识在无尽的痛楚和彻底的麻木之间沉浮,如同漂浮在无边死海上的枯木。自我?那是什么?一个带来毁灭的诅咒罢了。她只是一具被囚禁的、等待彻底腐烂的空壳。荆棘玉佩紧贴颈间,冰冷依旧,如同盘踞的毒蛇,满意地感受着猎物的彻底沉寂。
门外传来锁链响动和食篮被踢入的声响。稀粥的馊气混着牢狱的阴冷弥散开来。她连动一动的力气和念头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高处的光孔透下的光线由灰白转为更深的昏黄,宣告着又一个被诅咒的黄昏降临。石室内的阴寒之气更盛,如同无形的冰针,刺入骨髓。
就在这片死寂的昏暗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执拗的声响,穿透了厚重的石壁和铁门,隐隐约约地传来。
嗒…嗒嗒…嗒…
像是……手指在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叩击着坚硬的石壁?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耐心。是从石室后方,靠近那扇早已被泥石彻底封死的后窗方向传来的。
柳含烟蜷缩的身体,如同冰封的雕塑,纹丝未动。那声音太微弱,太遥远,如同幻觉。她的世界早已只剩下痛楚和麻木的回声。
叩击声停了片刻。随即,一种更沉闷、更吃力的声响传来——噗…嗤…噗嗤……像是……极其坚韧的物体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切割着极其坚硬的东西?伴随着细碎的石屑和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