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烟的小脸露在外面。她闭着眼睛,长长的银白色睫毛如同霜雪覆盖。小脸依旧青灰,气息微弱,但她的胸口却在平稳地、微弱地起伏着!那枚紧贴脖颈的荆棘玉佩,在方才的赤光中,仿佛被短暂压制,此刻只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幽光。
她没死!沉塘裹石,竟毫发无伤!甚至还被这离奇的赤光托出水面!
“妖…妖法!是妖法!”一个族老指着水中的襁褓,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天罚!这是天罚未消啊!”另一个族老面无人色,龙头拐杖都拿不稳了。
柳元庭呆呆地看着荷梗间漂浮的女儿。塘水倒映着赤光消散后依旧阴沉的天空,也倒映着他那张因为极度震惊和无法理解而彻底扭曲的脸。沉塘…石块…绳索…赤光…漂浮…毫发无伤…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国师冰冷的意志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神迹(或妖异)狠狠撼动!
他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是祸根?还是…神明庇佑?!如果连沉塘都杀不死她…国师…国师能吗?柳家…真的能保住吗?
“捞…捞上来!”大族老嘶哑着嗓子,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下令,声音都在颤抖,“快…快把她捞上来!”
家丁们战战兢兢,用长长的竹竿和网兜,如同对待最恐怖的毒物,小心翼翼地将漂浮的襁褓打捞上岸,放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柳元庭踉跄着扑到近前,枯爪般的手颤抖着伸向女儿冰凉的小脸。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玉佩的阴冷警告。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的脸颊。
冰冷,但确实活着。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柳含烟皮肤的刹那,女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蹙了一下小小的眉头。
柳元庭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这离奇的不死,究竟是福是祸?是更大的灾劫前兆?他该怎么办?
“元庭!”大族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女…此女…邪异非常!沉塘不死,定有妖物护持!留在宅中,必成大患!但…但杀又杀不死…”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精光,“将她囚禁!彻底囚禁!筑最坚固的铁牢!封死门窗!断绝一切往来!让她…自生自灭!绝不能再让她接触外界,污染我柳氏血脉!”
囚禁!彻底囚禁!断绝一切!
柳元庭空洞的目光扫过女儿安静的小脸,扫过她颈间那枚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荆棘玉佩,又扫过塘水中那些如同寒潭残梗般的枯荷。
一个念头在他被恐惧和混乱充斥的脑海中,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筑一座牢。一座插翅难飞的铁笼。将这杀不死、除不掉的“妖孽”,彻底封死在里面。也许…这样就能隔绝灾祸?也许…这样就能向国师证明他的“忠诚”和“无奈”?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扭曲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好!囚!筑铁牢!囚她…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