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等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院长走了出来,而他那只布满皱纹的大手里,还牵着一只异常白皙小巧的手。
一个小女孩跟着院长走了出来。
小女孩看起来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十分纤细瘦小,穿着孤儿院里统一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小裙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漂亮得如同阳光织就的金色长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她的眼睛也是罕见的金色,像是最纯净的蜂蜜,又像是傍晚温暖的落日熔金。
然而,这双漂亮的金色大眼睛里,却缺少了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神采和灵动。
它们显得有些空洞,有些迷茫,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她的小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乖乖地被院长牵着,不吵不闹,安静得近乎异常。
看到这个小女孩的瞬间,许墨的呼吸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窒。
尽管眼前的女孩如此幼小,神情气质也与后来天差地别,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独特的发色瞳色,那依稀可辨的五官轮廓……
星宫六喰!
不,现在还不是。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名字,还没有获得那份力量,还没有经历那些封闭内心的过往。
她现在就只是这家孤儿院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僻的普通人类小女孩。
许墨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找到的欣慰,有面对过往的感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林院长牵着女孩走到他们面前,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怜惜:
“唉,估计你刚才看到的就是这孩子了。她今年六岁了,大概是一年多以前被送到我们这儿来的,被发现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父母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就连‘爸爸妈妈’这个词,好像都很陌生。”
“性格也……特别孤僻,不爱说话,从来不哭也不闹,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个字,总是自己一个人发呆……跟院里其他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块去,别的孩子觉得她奇怪,她也不主动接近别人……”
院长絮絮叨叨地说着孩子的情况,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心疼。
许墨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金发金瞳的小女孩。
他缓缓地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保持在同一个高度,尽量不给她带来任何压迫感。
他尝试着,非常非常轻柔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女孩的头发。
狂三在一旁看着,心里甚至有点担心女孩会因为陌生人的触碰而受到惊吓或者产生激烈的反应。毕竟院长也说了,这孩子很孤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女孩对于许墨的靠近和触碰,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恐惧或者厌恶。
她甚至没有躲闪,只是微微抬起那双空洞的金色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任由他那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自己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金发。
她就那么愣愣地站着,异常乖巧,仿佛这只手的抚摸是理所当然,又仿佛她封闭的世界里,终于透进了一缕她并不排斥的光。
这反常的乖巧连林院长都感到有些惊讶:“咦?这倒是奇了……小六平时虽然不闹,但也很排斥陌生人的触碰的……今天怎么……”
许墨的心却因为这份乖巧而变得更加柔软。
他继续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声音放得更加温和,看着女孩的眼睛,轻声问道:“院长说她叫你‘小六’?是因为年龄吗?你真的……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小女孩依旧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旁边的林院长代为答道:“是啊,因为她来的时候大概五岁,现在六岁了,又没有名字,大家就都这么叫她。”
“我们也想给她起个正式点的名字,但她对什么都没反应,起了名字她好像也不明白那是她的……”
许墨的目光重新回到小女孩身上,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要通过这双眼睛看进她封闭的内心世界。
他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轻声询问道:
“那……我能给你取一个名字吗?一个只属于你的,很好听的名字。”
小女孩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那双空洞的金色眸子里,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看着许墨,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就在林院长都觉得这孩子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她才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用细若蚊呐、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挤出了一个音节:
“……嗯。”
她竟然同意了!林院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觉得今天这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小六,竟然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提出给她取名字的事情有所回应!
狂三也感到非常惊奇,她看着蹲在地上的许墨和那个异常乖巧的金发小女孩,看着许墨那无比温柔和专注的侧脸,一个念头突然闯入她的脑海——许墨先生他……该不会是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吧?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微微一颤,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她很快又觉得,如果许墨先生真的这么做,似乎……也并不意外?他看起来真的很关心这个孩子。
林院长显然也和狂三想到了同一处,他看着许墨,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这位先生,你……你问名字,难道是……有意愿想要收养小六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这个孩子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归宿。看这对年轻人的穿着气质,家境肯定非常优渥。
然而,许墨并没有直接回答院长的问题。他的全部注意力,依旧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
“你叫六喰——星宫六喰,这是我为你取的名字,感觉怎么样?”
六喰眨了眨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小小的嘴唇嗫嚅着,好像是在重复这个名字。
狂三和院长也轻声重复了一遍“星宫六喰”这个名字,感觉……意外的合适。
六喰在又一次确认了一遍之后,她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嗯。”
许墨看着六喰接受了这个名字,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他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然后,在院长和狂三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他的手在空中虚握,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封解主】——”
下一刻,银白色的灵光凭空涌现,如同温顺的萤火,迅速在他的掌心汇聚、凝实!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勾勒出一个奇特的形状。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遥远空间的轻微嗡鸣,一把造型奇异、闪烁着神秘银光的“钥匙”状物体,赫然出现在了许墨的手中!
它通体流转着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这……这是?!”林院长惊得老花镜都差点掉下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超自然的现象!
狂三也捂住了嘴,漂亮的酒红色瞳里充满了震惊。
然而,许墨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他手握闪烁着银光的【封解主】,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小女孩。
更多的银白灵光从他手中涌出,如同温暖的丝线,将【封解主】层层包裹。
在灵光的浸润下,【封解主】的形态开始发生改变,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表面过于凌厉的线条也变得圆润精致了许多,最终,它变成了一把只有十公分长短、更加小巧玲珑、更像一件精美艺术品的“钥匙”挂饰。
虽然体型变小了,但其核心那股强大的力量本质并未改变,只是变得更加内敛,更加……适合眼前的女孩。
许墨将这把小巧精致的“钥匙”递到小女孩的面前,声音柔和,他唤出了那个如今从未有人叫过的昵称:“给,六儿。”
“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金色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那把赤金色钥匙的模样。
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在看到这把小钥匙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她下意识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白皙的小手,朝着那把钥匙伸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和渴望支配了她。
她并不理解这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但她就是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这个东西,天生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它在那里,就是在等待着她。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地靠近。
最终,她那小小的、略带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微凉的钥匙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