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仅仅是因为长期饥饿造成的严重营养不良——肋骨清晰可见,胳膊和腿细得像柴火棍——更是因为那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掐痕,甚至还有一些细微的、已经结痂的划伤。
旧的伤痕还没淡去,新的伤痕又叠加上去,诉说着这个孩子曾经遭受过怎样长期而残忍的虐待。
“天啊……可怜的孩子……”渚沙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地抱住七罪,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和愤怒。
“那个狠心的女人……她怎么下得去手!没事了,没事了七罪,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墨哥哥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
七罪被渚沙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个拥抱的温暖和轻柔,听着那带着哭音的安抚,她身体先是僵硬着,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原来,被人心疼、被人呵护的感觉是这样的……暖暖的,让她又想哭了。
但她这次没有强忍,小声地、委屈地抽噎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入浴缸蒸腾的热气之中。
渚沙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调整好水温,细心地帮她冲洗身体,打上香喷喷的沐浴露,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七罪,冲走了积年的污垢,似乎也冲走了一些压抑在心头的阴霾和恐惧。
等到两人从浴室里出来时,七罪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先是被渚沙用柔软的大浴巾裹着,浑身白白净净,散发着好闻的牛奶沐浴露的香气。
原本干枯打结的绿色长发被渚沙仔细地吹干,虽然还有些瘦弱,但已然透出了几分应有的柔亮光泽。
随后她换上了新买的粉色连衣裙,裙边有着可爱的蕾丝花边,衬得她像个小精灵一样,虽然眼神依旧怯生生的,但已经多了几分鲜活气。
这时,许墨也刚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熬得香糯软烂的鸡肉粥,几样清淡小菜,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洗好了?正好,饭也做好了。”许墨笑着招呼,目光落在焕然一新的七罪身上,眼中满是赞赏和欣慰。
“嗯……我们的小七罪真漂亮。”
七罪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绞着新裙子的裙角,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桌上的食物。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许墨和渚沙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心酸与怜爱。
渚沙牵着七罪的手,将她带到餐桌前坐下。
许墨将托盘放在她面前,将勺子和筷子摆好,柔声道:
“吃吧,七罪,这些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不够锅里还有。”
七罪抬起头,看看许墨,又看看身旁温柔注视着她的渚沙,再看向眼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被珍视的感觉。
她怯生生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
粥熬得极其软烂,入口即化,鸡肉的鲜香和米粒的甘甜完美融合,温暖的感觉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里,舒服得让她几乎要叹息出来。
太好吃了……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她开始还努力维持着一点点矜持,小口小口地吃,但饥饿的本能和美食的诱惑很快占据了上风,她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一只拼命储存粮食的小仓鼠。
吃着吃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滴进了碗里。
一方面是因为这食物实在太太太好吃了,好吃到她想哭。
另一方面,则是那种巨大的委屈和终于获得安全的酸楚感再也压抑不住——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安安稳稳、不用担心被打骂地坐在桌子前,吃上一顿热乎乎的、专门为她准备的饭了。
她早就饿坏了,不仅仅是肚子,还有那颗渴望被爱的心。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渚沙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牛奶往她手边推近了一些,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疼惜。
等到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七罪已经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表情却是放松甚至带着一点点困倦的幸福感。
许墨正拿着柔软的纸巾,细心地帮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许墨看到澪,微微一笑,伸手将吃饱后有些懒洋洋的七罪轻轻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七罪似乎也很习惯和依赖这个怀抱,自然而然地靠进他怀里,甚至还无意识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许墨的大手则温柔地放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轻轻地、有规律地抚摸着,帮助她消化。
澪安静地走过来,冰蓝色的眼眸落在七罪身上。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非常轻地摸了摸七罪刚刚洗过、还带着香气的绿色头发。
一股纯净温和、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灵力,如同最细腻温暖的涓流,悄无声息地透过她的指尖,流入七罪那瘦弱不堪、内外皆伤的小小身体里。
“嗯……”
七罪发出一声极其舒服的、像被阳光晒透的小猫一样的呜咽声,不自觉地往许墨怀里缩了缩,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只见她手臂上、腿上那些刺眼的青紫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失,皮肤恢复了健康的光泽。
连她那头原本还有些暗淡的绿色长发,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活力,瞬间变得柔顺亮泽,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许墨感受到怀里小家伙的变化,抬头对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澪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许墨坐在餐桌的主位,怀里是吃饱喝足、伤势痊愈、正舒服得昏昏欲睡的小七罪。
澪安静地在他左侧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七罪。
渚沙则收拾好餐具后,也在他右侧的位置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欣慰和慈爱的笑容。
小小的七罪被围在中间,仿佛被一位给予她安全和依靠的“父亲”,和两位给予她治愈与温暖的“母亲”的爱意紧密地包围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幸福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她轻轻包裹。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在许墨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握着裙角,沉沉地睡去了。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无需担忧明天,充满了温暖、饱足和安全感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