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天宫市商业街人流如织。
真那挽着澪的手臂,兴致勃勃地在一家家精品店的橱窗前驻足流连。
“澪小姐,你看这个发卡,好不好看?”真那拿起一个粉色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蓝发间,期待的看向澪。
澪看向真那脑袋上的发卡,唇角弯起一丝弧度:“嗯,好看。”
真那正要付钱,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骤然撕裂了街区的喧闹。
“啊——!怪物!!”
人群瞬间炸开!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人们惊恐地回头,随即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四面八方奔逃。
原本和谐的街道瞬间化作混乱的漩涡。
真那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疯狂人潮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澪的手臂,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澪小姐!怎么回事?”
澪的目光早已越过混乱奔逃的人群,平静地投向骚乱的源头——街角一家甜品店门口。
那里,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几秒钟前还在和同伴说笑着分享冰淇淋。
此刻,她却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非人的窒息声。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滚烫,甚至冒起缕缕焦烟。
“吼——!!!”
一声充满暴虐与痛苦的咆哮从少女扭曲变形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赤红的火焰如同狂怒的毒蛇,猛地从她身体中喷薄而出。
火焰瞬间吞噬了她的身体,一个由纯粹烈焰构成、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三米高的怪物。
灼热的气浪翻滚扩散,将周围的橱窗玻璃烤得噼啪作响,纷纷炸裂!
【畸变体】!而且是狂暴的火属性!
“吼!”火焰怪物刚刚凝聚成型,那颗由跃动火苗构成的狰狞头颅便猛地转向澪的方向!
它似乎能本能地感知到,这片混乱的街区里,澪身上散发出的灵力如同黑夜里的灯塔般耀眼夺目!
致命的威胁感让它毫不犹豫地将澪锁定为第一攻击目标!
在真那惊恐放大的瞳孔中,那火焰怪物一步踏出,脚下的柏油路面瞬间熔化。
它高高扬起完全由火焰构成的巨爪,带着焚灭一切的高温,朝着澪和她所在的方位,爆冲而来。
“澪小姐小心!”真那失声尖叫,下意识想将澪推开,身体却因恐惧而僵硬。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熔化的一击,澪的眼神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汹涌而来的火焰巨爪,却如同看着一片飘落的雪花。
她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白皙纤细的五指,对着那狂暴冲来的火焰畸变体,轻轻一握。
以那火焰怪物为中心,方圆数米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巨手攥住的橡皮泥,骤然向内、向中心疯狂地压缩、折叠!
火焰怪物拍下的巨爪僵在半空,构成它身体的狂暴烈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成一种诡异的、静止燃烧的形态。
然后,连同它身周被扭曲折叠的空气一起,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来自空间本身的伟力,朝着中心点,狠狠挤压!
噗嗤——!
前一秒还凶焰滔天、高达三米的火焰巨人,瞬间消失不见。
原地,只余下一张薄薄的、边缘还在冒着焦烟和零星火星的……“纸片”。
那张“纸片”飘摇着落下,覆盖在熔化的柏油路面上,嗤嗤作响,最终化为一点焦黑的灰烬,被灼热的风吹散。
从抬手到“纸片”飘落,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街角的混乱和奔逃还在继续,许多人甚至根本没看清怪物是如何消失的。
只有近在咫尺的真那,清晰地目睹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澪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堆灰烬一眼,冰蓝的眼眸转向身边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真那,声音依旧温和平静,带着一丝安抚:
“吓到了?没事了。”
她自然地重新拉起真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尖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走吧,我们继续逛街。”
真那呆呆地被澪拉着向前走,大脑一片空白。
身后是依旧混乱尖叫的人群,而身边的银发少女,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拉着她的手,步伐从容地走向下一个店铺的橱窗。
……
与此同时,冰芽川家。
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渚沙系着围裙,将最后一碟热气腾腾的蔬菜天妇罗端上餐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朝客厅喊道:
“四糸乃,吃饭了哦!今天做了你喜欢的……”
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脏深处炸开!
渚沙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碟子“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摔得粉碎。天妇罗滚落在脚边。
“呃……”渚沙痛苦地佝偻下腰,双手死死捂住心口,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更可怕的是,一股陌生的、冰冷而暴虐的狂躁情绪,疯狂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盯住了闻声跑进厨房、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女儿四糸乃。
那双清澈的、总是充满依赖的蓝眼睛,此刻在她被暴戾情绪扭曲的视野里,却仿佛成了某种……需要被摧毁的东西!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渚沙脑中尖啸:杀了她!杀掉所有能够活动的生物!
“妈……妈妈?”四糸乃被母亲狰狞痛苦的表情和那陌生的、充满恶意的眼神吓坏了。
她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你怎么了?碟子……”
“别过来!”渚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强行压抑的暴戾而扭曲变形。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
就在她嘶吼的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森白色的寒气猛地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
咔嚓!咔嚓嚓!
以渚沙为中心,厨房的地面、墙壁、流理台……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迅速蔓延的坚冰。
空气中的水汽被急速冻结,化作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呃啊——!”渚沙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冰晶,如同鳞片般迅速蔓延。
她的视野开始模糊,理智在冰寒与暴戾的撕扯下摇摇欲坠。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这剧痛强迫自己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她看着几步外,被这恐怖景象吓得小脸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知所措的女儿,心如刀绞。
“走……”渚沙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耗尽她残存的力量,“四糸乃……快走!离开这里!离开家!去找……去找许墨先生!快!!”
最后两个字,她用尽力气吼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最深切的哀求。
四糸乃被母亲的嘶吼吓得浑身一颤,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想扑过去抱住痛苦的妈妈,但脚下刺骨的寒冰和母亲眼中那不断翻腾的冰冷暴虐,让她恐惧地顿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妈妈皮肤上覆盖的冰晶,看到了妈妈眼中越来越浓的、不属于“妈妈”的可怕光芒。
“呜……妈妈……”四糸乃啜泣着,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走啊!!!”渚沙再次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了一分,更多的寒气喷涌而出,厨房的冰层瞬间增厚!
她眼中最后一点属于“渚沙”的温柔彻底被冰蓝色的暴戾淹没之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属于母亲的意志,声音陡然变得异常温和:
“乖……听妈妈的话……去找许墨先生……快去……只有他能……”
这最后的温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四糸乃被恐惧冻结的四肢。
她看着妈妈眼中那即将彻底消失的熟悉光芒,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用力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泪水,最后深深地、不舍地看了一眼在冰寒中痛苦挣扎变形的母亲,猛地转身,迈开腿,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家门!
“妈妈……等我……”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消失在门后。
几乎在四糸乃冲出大门的瞬间,冰芽川家客厅里最后一点暖意彻底消失。恐怖的寒潮以渚沙为中心彻底爆发!
轰——!!!
厚厚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覆盖了墙壁、屋顶、窗户。
短短十几秒,原本温馨的小家,连同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彻底化作了一座死寂的、冒着森然寒气的冰雕坟墓。
……
“呜哇——!”
拼命奔跑的四糸乃被脚下冻结湿滑的路面狠狠绊倒,重重摔了出去。
她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兔子玩偶四糸奈也脱手飞出,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
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掌心也被粗糙的冰碴划破了。
但四糸乃顾不上这些,她挣扎着撑起身体,带着满手的血痕和泥泞,急切地回头望去。
这一望,让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视线所及,晶莹剔透的冰层覆盖了一切,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
“妈……妈妈……”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四糸乃的喉咙。
她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甚至忘记了哭泣的声音,只是无声地张大嘴巴,任由泪水疯狂滚落。
“呜……呜……”极致的悲伤和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细弱无助的呜咽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响起。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不断颤抖的、冰凉的小肩膀上。
四糸乃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兔子般惊恐地抬起头。
映入她模糊泪眼的,是那张熟悉又令人无比安心的脸庞——许墨先生。
他不知何时已经赶到了这边。
“摔疼了?”许墨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拂去四糸乃脸上混合着血污的泪水和冰屑,然后变魔术般地将那只被甩飞的四糸奈玩偶递到了她眼前。
“四糸奈……”四糸乃呆呆地看着失而复得的玩偶,又呆呆地看向许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