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惊恐、口无遮拦、想象力突破天际的少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荒谬感涌了上来。
果然，无论是三十年后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颓废漫画家，还是眼前这个咋咋呼呼、脑洞清奇的少女，本条二亚骨子里那种跳脱脱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质，根本就是出厂自带的！
解释？跟这个状态的二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咚！”
一声干脆利落的闷响。
许墨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一记力道恰到好处的手刀，不轻不重地敲在了二亚那颗还在疯狂脑补着“绑架监禁十八禁剧情”的脑袋瓜上。
“哎哟！”二亚痛呼一声，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双手抱头，圆框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她泪眼汪汪地瞪着许墨，控诉道：“你……你还打人！果然是大变态！暴力狂！我要报警了！”
“闭嘴。”许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让二亚的哭嚎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委屈的抽噎。
趁着她被这记“物理清醒术”震住的空档，二亚以惊人的速度行动起来。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许墨，更顾不上屁股的疼痛了。
她飞快地弯腰，双手并用，近乎是用“扫荡”的方式，一把将散落在地上的漫画书胡乱地拢到怀里，几本没捡稳的书页哗啦作响，她也顾不上了。
“变态！跟踪狂！暴力男！离我远点！”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抱着快要溢出来的漫画书，一边用带着哭腔和极度戒备的声音朝许墨嚷着。
然后，不等许墨有任何反应——事实上许墨也根本没打算再拦她——二亚猛地转过身，迈开两条细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朝着街道另一头狂奔而去！
夕阳将那个跌跌撞撞、狼狈逃窜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青春期的慌乱与滑稽。
许墨：“……”
许墨维持着刚才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好几秒。
他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街角拐弯处的身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奈与沧桑的叹息。
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那里隐隐作痛。
这都什么事儿啊！
出个门，回个家，路上还能撞见未来重要伙伴的“青春社死版”，还被扣上“变态跟踪狂意图不轨”的惊天大帽子……许墨只觉得心累。
一直安静旁观的澪，这时轻轻拉了拉许墨的衣袖。
她的目光也从二亚消失的街角收回，蓝眸中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疑惑。
“墨，”她的声音清澈平静，“是那个……‘二亚’？她似乎……完全不认识你。”
澪的记忆里，二亚是那个在咖啡厅里穿着随意、说话带着奇特腔调、偶尔会用非常“热烈”眼神看着许墨的精灵少女。
与刚才那个惊慌失措、脑洞清奇的少女判若两人。
许墨放下揉眉心的手，点了点头，牵住澪的手继续往前走，步伐恢复了之前的沉稳。
“嗯，是她。不过，是十五岁的她。”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大概还有两年左右，她会被你赋予灵结晶，成为精灵，得到【嗫告篇帙】。”
这也是他未来会认识的那个颓废又敏锐的漫画家二亚诞生的起点。
澪微微偏头，思考着：“那现在呢？她还会变成精灵吗？”
她的问题很直接，触及了时间悖论的核心。
许墨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诚实。
“【瘴毒净土】当初告诉我，精灵们的存在本质已经独立了，未来的历史修正不会抹消她们的存在。但……”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像二亚、狂三、七罪、她们……这些原本是人类，在未来某个节点才被转化成精灵的少女呢？她们‘成为精灵’这个关键事件本身，还会发生吗？”
“如果会，将以何种形式发生？是在既定的时间点被另一个源头触发？还是……以某种我们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
这个问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他曾经以为回到过去，救下真士，改变澪的轨迹，就能彻底扭转未来。
但现在看来，时空的河流远比想象的更加诡谲复杂。
每一个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引发下游无法预测的湍流。
精灵少女们与他的羁绊被强行保留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她们“诞生”的路径，似乎也被迷雾笼罩了。
许墨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暂时无解的纷乱思绪甩开。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徒增烦恼。
“算了，”他紧了紧握着澪的手，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真实温度，心中那份因意外撞见“少女二亚”而产生的荒谬感和对未来的一丝隐忧，渐渐被掌心的暖意驱散。
“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她们都还在，总会再见的。无论以何种姿态。”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喧嚣的插曲已经过去，手心的温度才是此刻最真实的依靠。
至于那些关于未来、关于精灵诞生方式的谜题，就让它们暂时沉睡在渐深的夜色里吧。
现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