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见到了波斯沙阿!带回了他们的国书与礼物!”队长激动地呈上镶嵌着宝石的羊皮卷轴与精美的波斯绒毯。“波斯人正与奥斯曼苦战,亟需盟友。他们愿意以最优惠的条件,与我朝开展陆路贸易,并希望……希望能获得一些火器的援助。”
几乎同时,来自乌斯藏(西藏)的使者,也在几位蒙古台吉的引荐下,抵达了河套。藏传佛教的活佛派来了自己的代表,表达了与东方强大帝国建立正式联系的意愿,并进献了珍贵的佛法典籍与高原特产。
麴智盛敏锐地意识到,帝国的陆上影响力,正通过草原与高原,悄然延伸至更遥远的西方与南方。他立刻将波斯国书与西藏使者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一条连接中原、草原、西藏、波斯的庞大路上网络,隐约浮现出轮廓。
靖海伯吴昶站在福州船政衙门的了望台上,看着港口内如林的桅杆与新下水的巨大宝船,用于大规模移民与远洋贸易,心潮澎湃。剿灭倭寇、琉球内附带来的和平红利正在显现。
一股向流求(台湾)、吕宋(菲律宾)移民垦殖的浪潮,在朝廷的鼓励与组织下悄然兴起。失去土地的中原农民、渴望新生的沿海渔民,携家带口,乘坐着朝廷提供的“移民船”,驶向那些传说中“插根筷子都能发芽”的海外沃土。
“伯爷,前往吕宋的三号移民船队已出发,计有民户五百,兵丁一哨护卫。”属下禀报。
吴昶点头,目光却投向了悬挂在墙上的巨幅海图。在那片代表东海与南洋的蔚蓝之上,标注着琉球、吕宋、旧港、卡利卡特……但在更东方,越过琉球群岛,仍是一片巨大的空白。
“派往‘扶桑以东’探索的‘飞鱼号’,有消息了吗?”他问道。
“回伯爷,尚无消息。据古籍记载与零星渔民所言,那片海域广阔无垠,风浪莫测,或有……大洲。”
吴昶沉默片刻。皇帝的意志很明确,探索永不停止。他知道,填补那片海图上的空白,将是帝国水师未来的重要使命之一。
京城,新落成的皇家格物院。
白发苍苍的鲁昆,不再是昔日那个只知埋头打造军械的大匠。在楚骁的支持与启发下,他带领着来自天南地北的学者匠人,进行着各种“奇思妙想”的试验。
一组人正在反复计算、改进着一种利用水力驱动的大型纺纱机模型。
另一组人则在鼓捣着透明的玻璃,试图磨制出能看得更远、更清晰的“千里镜”。
甚至有人根据威尼斯商人带来的些许知识,在尝试制作能够演示星辰运行的“浑天新仪”。
这里没有科举的桎梏,只有对未知的探索与对实用的追求。尽管成果尚显稚嫩,但一种基于观察、实验与逻辑推理的新学风,正在这高墙之内悄然孕育。楚骁偶尔会微服前来,与鲁昆等人讨论良久,他所提出的某些问题与思路,常常让这些顶尖的匠人也感到匪夷所思,却又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随着海外见闻的不断传入,以及格物院新学的初步影响,在帝国的士林之中,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经世致用”思潮开始萌芽。一些年轻的士子,不再满足于空谈性理,开始将目光投向算学、地理、乃至海外风情。虽然主流依旧保守,但这股潜流,正如同星火,在盛世的土壤中悄然闪烁。
定鼎六年的靖朝,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内部治理精细入微,海陆开拓齐头并进,万邦使节络绎于途。帝国的繁荣与强大,达到了自开国以来的顶峰。
然而,楚骁深知,盛极而衰是历史的常态。眼前的繁华,既源于不懈的开拓与进取,也依赖于他个人的绝对权威与远见卓识。格物院的星火能否燎原?西洋的文化壁垒如何突破?那海图上的空白究竟隐藏着什么?思想的潜流又将把帝国引向何方?
盛世之下,是更复杂的局面与更深远的选择。靖朝这艘巨轮,在驶过风平浪静的黄金航道后,前方已然出现了需要谨慎抉择的十字路口。龙驭八荒,其势已成,但其运,仍系于未来每一步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