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渡初战的挫败,如同迎面一盆冰水,浇醒了骄狂的狄人前锋。他们意识到,对岸的南人军队并非想象中的羸弱之师,那些能发出雷霆怒吼、喷吐死亡火焰的武器,更是前所未见的噩梦。消息传回北岸主力大营,狄王阿史那咄吉震怒之余,也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
“传令各部,沿河扎营,多派游骑,搜寻其他渡口!搜集所有能找到的船只,砍伐树木,打造木筏!本王不信,这黄河天堑,就能挡住我二十万草原儿郎!”阿史那咄吉的声音在王帐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他采纳了较为谨慎的策略,不再急于一点突破,而是准备多点试探,寻找靖南军防线的薄弱之处。
黄河两岸,战云密布,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黄河防线剑拔弩张之际,北方的京城,已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绝望的深渊。
洛阳陷落、赵王赵弘殉国的消息,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缠绵病榻的赵元庚听闻此讯,连吐数口鲜血,彻底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言称“油尽灯枯,就在旦夕”。
皇帝濒死,继承人未定或说已无人关心,朝廷彻底瘫痪。紫禁城内,往日里道貌岸然的重臣们,此刻撕下了所有伪装。以丞相为首的一派,暗中联络宫中禁军统领,试图控制宫禁,拥立某位年幼皇子,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说,是作为向即将北上的楚骁讨价还价的筹码。
而以枢密使为首的另一派勋贵武将,则开始秘密调动还能控制的京营兵马,封锁府库,搬运财物,明显是做好了弃城而逃,或是拥兵自重的准备。
更有甚者,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或是家中颇有资产的富商巨贾,已经开始举家南逃,或是暗中向南方派遣使者,试图与靖南政权搭上关系,谋求在新朝的一席之地。
京城九门,白日里依旧由官兵把守,盘查“奸细”,到了夜间,却成了权贵们转移家眷、财货的秘密通道。市井之间,物价飞腾,盗匪横行,火光和骚乱时有发生。昔日繁华的帝都,如今已是一片末日坟场的景象。所有人都明白,大靖朝,完了。现在争夺的,不过是在废墟上捡拾残骸的权利,以及如何在即将到来的新朝中保住性命和富贵。
一座失去了秩序和希望的都城,其崩塌的速度,远比最猛烈的攻城战还要迅速。
黄河南岸,靖南联军构筑的防线,已然成为一条钢铁与血肉组成的锁链。
楚骁将行辕前移至距离白马渡不远的孟津,亲自坐镇指挥。他深知,黄河防线不容有失,一旦被狄人突破,富庶但无险可守的中原腹地将任由铁蹄蹂躏,北伐成果可能毁于一旦。
前沿警戒,大量配备了千里镜的哨塔林立河岸,配合水性好的“水鬼”小队夜间泅渡侦察,确保对北岸狄人动向的了如指掌。
火力核心,所有可用火炮被集中部署在几个关键渡口后方的高地或河堤上,由经验最丰富的炮手操作,射界经过精心测算,形成交叉火力,覆盖河面及北岸滩头。
步兵壁垒,依托原有烽燧和新建的营垒,挖掘了纵横交错的壕沟,布设了数道拒马、铁蒺藜。步兵以营为单位,分段防守,装备了大量的神臂弩、弓箭,以及作为中流砥柱的神机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