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间的声控灯突然\"滋啦\"一声灭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把小孩的脸照得发青。他离我只有一步远,我能闻到他身上的腥甜味,像烂桃子混着铁锈,还夹杂着点消毒水的气息,和医院太平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它说,要拿回来。\"小孩咧开嘴笑了,嘴角的血痂彻底裂开,鲜红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蓝色卫衣上,把小熊的脸染成了红的,\"它说,用你的东西换。\"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噔噔噔\"的,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男人的咳嗽声。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扯着嗓子喊:\"谁啊?帮个忙!\"
一个穿灰色睡衣的大叔从楼梯间走出来,手里攥着个保温杯,揉着眼睛打哈欠:\"咋了?大半夜的吵啥......\"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顿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保温杯\"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泼出来,冒着白气。他死死地盯着我身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看......\"我刚想说这里有个小孩,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穿蓝色卫衣的小孩?刚才他站的地方,只有一滩深色的水渍,像块没擦干净的血,正慢慢往地砖缝里渗,发出\"滋滋\"的声,像在冒泡。
\"你、你一个人在这?\"大叔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脸色惨白,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刚才我好像听见有小孩哭......\"
\"没、没有。\"我指着还在跳动数字的电梯,舌头打了结,\"电梯坏了,吓、吓着了。\"
另一部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门缓缓滑开,里面亮堂堂的,暖黄色的灯光看着格外亲切。我和大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像两只被追的兔子,一前一后冲进电梯。他抖着手按了15楼,我按了18楼,指尖好几次都按偏了,金属按钮冰凉,冻得我手指发麻。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透过门的缝隙,看见电梯间的角落里,站着个小小的影子。穿蓝色卫衣,手里攥着个破布熊,正对着我笑,红色的血从他嘴角淌下来,滴在熊的脸上。
电梯开始上升,数字一个个跳动:1、2、3......我盯着显示屏,心脏还在疯狂地跳,撞得肋骨生疼。大叔靠在轿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保温杯摔在地上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像敲鼓。
\"刚才那小孩......\"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你看见了?\"
我猛地转头看他,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眼睛里全是恐惧。\"你也看见了?\"我的声音发飘,像踩在棉花上。
大叔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18楼东户的,上周没的那个......我早上遛弯见过他,就穿这件蓝色卫衣......\"
电梯\"叮\"地停在15楼,门刚开条缝,大叔就像疯了似的冲出去,连掉在地上的保温杯都忘了捡。门缓缓合上,电梯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只孤零零的保温杯,在地板上转着圈,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像在哭。
到18楼时,电梯门开得很慢,\"吱呀吱呀\"的,像生了锈。走廊里的声控灯也坏了,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尽头晃悠。我摸着墙往前走,手指触到冰凉的墙壁,上面好像沾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像没干的血。
掏出钥匙开门时,手一直抖,钥匙捅了三次才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客厅里漆黑一片,落地窗没拉窗帘,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长长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
我不敢开灯,摸着黑把门锁死,后背紧紧抵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出来,\"叮铃哐当\"的响,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地板。我吓得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黑暗中的那道影子,它好像动了,慢慢往我这边挪。
\"别过来......\"我嘴里念叨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那声音停了。过了会儿,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就在我脚边,\"沙沙\"的,像有什么东西在蹭我的裤腿。
我猛地站起来,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啪\"地按下——客厅的灯亮了,惨白的光灌满房间,照得一切都发绿。
地板上空空的,哪有什么影子?只有我的帆布包倒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裤脚沾着点黑糊糊的东西,像块干了的血痂,和那小孩嘴角的一模一样。
那一晚,我开着灯坐了整夜。不敢去阳台,不敢靠近落地窗,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总觉得门会突然打开,那个穿蓝色卫衣的小孩会走进来,手里攥着破布熊,说:\"还我小熊。\"
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是爬楼梯上下班。18楼,每天爬四趟,膝盖疼得像要碎了,可每次经过电梯间,都觉得里面有人在看我。那部失控的电梯总停在18楼,显示屏上的数字红得刺眼,像在淌血。
今晚加班到十一点多,走出写字楼时,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响,像有人在上面敲鼓。回到小区,老张不在保安亭,里面黑黢黢的,像个洞。
走到电梯间门口,我犹豫了半天,楼梯间的门就在旁边,可我的腿实在疼得抬不起来了。咬了咬牙,还是推开了电梯间的门。
声控灯没亮,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黑暗里晃。两部电梯都停在1楼,显示屏上的数字亮着,像两只眼睛。
我按了上行键,指尖刚碰到按钮,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小孩的声音,软软的:\"叔叔,你也乘电梯啊?\"
我的头发\"唰\"地全竖起来了,像被雷劈了。慢慢转过身,那个穿蓝色小熊卫衣的小孩就站在我身后,离我只有一步远,帽檐压得很低,嘴角的血痂又结上了,黑糊糊的。
\"你......\"我吓得说不出话,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我等你呢。\"他抬起头,眼睛还是黑黢黢的,\"它说,你该还东西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门缓缓滑开。里面亮着惨白的灯,地板上印着两行小小的脚印,深色的,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轿厢角落,那里蹲着个黑影,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件黑色的衣服,和小孩说的一模一样。
\"它来了。\"小孩笑了,尖尖的声音在电梯间里回荡,\"它说,用你的眼睛换小熊的眼睛,用你的心换小熊的棉絮......\"
我想跑,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小孩飘进电梯,他的脚根本没沾地,离地半尺,像被人用线提着。他在轿厢里转过身,对着我招手,嘴角的血痂裂开,露出鲜红的肉:\"叔叔,进来啊。\"
电梯门开始合上,门缝越来越窄,我看见那个黑影慢慢站起来,没有脸,只有团黑,像被墨泼过。它伸出手,抓住了小孩的胳膊,那只手也是黑的,像团煤。
\"不......\"我终于发出声音,转身就往楼梯间跑,可刚跑两步,就觉得脚踝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冰凉刺骨。
低头一看,是只小小的手,从电梯缝里伸出来,攥着我的脚踝,蓝色的袖口沾着血,像朵开败的花。
\"还我小熊......\"小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