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开胃的灵眸汤。\"主厨蟒袍上的金线蜈蚣蠢蠢欲动,他剖开蒸笼的动作像在解剖活人,\"请品舌。\"
银刀切入舌根的瞬间,林秋看见食材的喉管在剧烈收缩,金色蛊虫从断口喷溅,落在瓷碟上仍不停抽搐。
她含住舌尖血强忍呕吐,那块舌肉竟在口中弹跳。
血腥味突然转为甘甜,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产房外,戴着青铜面具的食客们正用她的胎盘蘸腐乳,父亲被按在蒸笼里嘶吼,笼屉合拢前抛来的蜈蚣卵正滚落襁褓。
\"味道可还入喉?\"主厨的面具突然开裂,露出与老者相同的溃烂面庞。
林秋的银簪脱手飞出,将他的左耳钉在蟒袍上。
黑血喷溅在寒玉桌面,竟凝成父亲笔迹的\"快逃\"二字。
侍女端来的漱口茶泛着尸臭,林秋从茶汤倒影窥见后厨真相:二十把薄刃正在片割父亲的背肌,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金色蜜浆。
当年的刽子手掀开面具,赫然是此刻宴厅里的某个食客。
第八道菜是清蒸手掌,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刻着林家徽记。
林秋咬住指尖时,剧痛伴随着海量记忆灌入:六岁生辰那夜,父亲将她藏进药柜,门外传来刀刃剁骨的闷响;蒸笼开启时,祖父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下方白玉般的肌理。
\"不愧是药膳传人。\"主厨的刀刃贴上她锁骨,\"你的痛苦转化率比令尊高三成。\"
林秋的冷汗滴在刀面,竟发出油脂沸腾的滋滋声。
她突然暴起,将翡翠碗盏砸向寒玉桌,飞溅的汤汁里浮现出所有被烹制者的惨状。
食客们鼻腔钻出金色蛊虫,它们疯狂吸食着林秋伤口溢出的血雾。
少女撕开衣襟,父亲缝在衬里的蜈蚣卵早已孵化,千百只毒虫顺着血脉游走。
当第一只蜈蚣咬破皮肤时,宴厅突然陷入黑暗,历代受害者的哀嚎在梁柱间共鸣。
林秋撞翻烛台,火焰舔舐着主厨的蟒袍。
他在火中狂笑,皮肉焦糊的味道里混着异香:\"你逃不过甲子轮回!\"
寒玉桌裂开的缝隙中,三十六具白玉般的尸体正在苏醒,每具心口都嵌着林家族人的生辰八字。
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时,林秋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蒸笼表面扭曲。
蛊虫从舌根破体而出,复眼映出食客们贪婪的面孔。
当笼屉合拢的瞬间,她终于读懂父亲留下的血书——所谓\"断指可破\",是要咬断自己的无名指。
齿间传来翡翠碎裂的脆响,戒指里封存的毒液混入血液。
蒸笼外突然响起惨叫,食客们抓挠着喉咙,金色蛊虫正从他们眼眶钻出。
林秋的右眼开始融化,透过溃烂的眼窝,她看见历代先祖的怨灵正在撕扯主厨的魂魄。
寒玉桌轰然炸裂,暗格中昏迷的少女睫毛轻颤。
林秋用最后气力撞开蒸笼,将毒血喂入少女口中。
蛊虫群聚成的新主厨破门而入时,她已抱着少女跃入后厨的血池,沸腾的浆液中浮沉着无数翡翠戒指。
六十年后的雨夜,古董店的青铜药箱突然自鸣。
白发妇人颤抖着打开尘封的抽屉,黑金请柬上的莲纹正在渗血。
她耳后的梅花烙印隐隐作痛,镜中倒影却是林秋年轻时的模样。
雾山居的灯笼次第亮起,新任主厨掀开蟒袍,溃烂的皮肉下钻出金色蛊虫。
第三十六口蒸笼里,少女的呜咽声中混着蜈蚣振翅的节奏。
窗棂上,挂着琥珀簪子的蜈蚣干尸突然睁眼,复眼里映出新一轮甲子宴的请柬正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