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的南州港,柴油味混着潮湿的海风,裹着搬运工们的号子声钻进林砚的鼻腔。他蹲在码头边的石阶上,假装系解放鞋的鞋带,指尖却飞快地在烟盒纸背面划动——铅笔头是昨晚跟王大叔借的,纸是从码头小卖部捡的废烟盒,上面刚记完“周三晚八点,布匹商送保护费到油库”。
“林小子!发什么愣?粮袋都堆成山了!”身后传来粗哑的喊声,林砚赶紧把烟盒纸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鞋底的破洞里,起身扛起半人高的粮袋。帆布磨得肩膀生疼,他故意趔趄了一下,粮粒撒了一地——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的“生存技巧”,装成笨拙的新手,才能让虎哥的人放松警惕。
“妈的,废物!”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左脸有道刀疤的男人冲过来,抬脚就踹在林砚的小腿上。是刀疤,虎哥手下最狠的小头目,负责盯着码头的搬运工,谁要是敢偷懒或多嘴,轻则打骂,重则被拖到后巷“教训”。林砚咬着牙没吭声,蹲下去捡粮粒,眼角却瞥见刀疤的手在裤兜里揣着,似乎藏着什么硬东西——前几天他见过,是把弹簧刀。
“刀疤哥,这小子是苏北来的,没干过粗活,您多担待。”王大叔扛着粮袋走过来,佝偻着背赔笑,手里还递上一支“大前门”。他是码头的老搬运工,半个月前是他把林砚“介绍”进来的,也是少数敢跟刀疤说上两句话的人。
刀疤接过烟,却没点,夹在耳朵上,眼睛仍盯着林砚:“担待?虎哥定下的规矩,出工不出力,就得受罚!”他伸脚踩住林砚刚捡起的粮粒,碾了碾,“今天中午别吃饭了,给我抄十遍‘码头规矩’,抄不完晚上别想走!”
林砚低着头应了声“是”,心里却松了口气——抄规矩要去码头办公室的角落,那里能看到进出油库的人,刚好能确认昨晚记的“油库藏赃款”是不是真的。
上午的活儿干到十一点,林砚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粗布衬衫贴在身上,又冷又痒。他拿着刀疤给的“码头规矩”纸条,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桌子旁。纸条上的规矩大多是霸王条款:“搬运工每人每月交三成工钱做‘管理费’”“见了虎哥的人要鞠躬”“不许跟警察说话”……林砚一边抄,一边用余光观察窗外——油库的铁门果然是关着的,门口站着两个穿迷彩裤的男人,手里拿着木棍,每隔半小时就换一次岗。
“小子,抄得挺认真啊?”突然,刀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砚心里一紧,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在纸上。他赶紧转过身,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刀疤哥,我……我怕抄不完。”
刀疤盯着他的手,又扫了眼桌子上的纸:“你识字?”林砚点头:“小时候上过两年学,认识几个字。”这话半真半假,他怕说自己学历高露馅,也怕说不识字没法抄规矩。
刀疤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住林砚的胳膊,用力一拧:“那你说说,你兜里装的什么?”林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烟盒纸还在鞋底,可刚才弯腰抄规矩时,会不会掉出来了?他强装镇定:“没……没什么,就是几张废纸。”
“废纸?我看看!”刀疤说着,另一只手就往林砚的裤兜摸去。林砚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刀疤死死按住肩膀。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响,王大叔端着的水桶突然打翻,水洒了刀疤一裤子。
“哎呀!刀疤哥,对不住对不住!”王大叔赶紧拿抹布去擦,“我这老糊涂了,手没拿稳。”刀疤被水浇得火冒三丈,松开林砚,指着王大叔骂:“你他妈瞎眼了?!”
林砚趁机往后退了两步,手悄悄摸向鞋底——烟盒纸还在,没掉出来。他看着王大叔被刀疤推搡,心里又急又愧,却只能忍着——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之前收集的证据全白费,还会连累王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