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热水洒在手上都没察觉:“那敲门声……”
“是她的手碰在门上的声音。”赵老太叹了口气,“她死后,这屋空了大半年,后来租给过两个年轻人,都没住满一个月就走了,都说晚上听见敲门声和拖东西的声音。我找人来看过,说她是舍不得走,还在找她男人。”
“那您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我声音发颤。
“我怕说了没人敢租。”赵老太擦了擦嘴角,“不过你别担心,她没害过人,就是可怜。我那铜铃铛是我老伴儿留下的,能镇住点东西,刚才晃了晃,她应该就躲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在赵老太家凑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赵老太找了个懂行的师傅来17号屋。师傅在卧室门后贴了张黄符,又在屋里烧了些纸钱,嘴里念念有词。烧完纸钱后,师傅说:“她就是执念太深,知道她男人回不来,慢慢就会走的。你们平时多跟她念叨念叨,让她放心,别总惦记着。”
从那以后,我每天回到家,都会对着空屋子说几句话:“我回来了,今天外面挺热的,你在这儿还好吗?”“我买了新的蜡烛,要是你怕黑,我就点一支放在桌上。”
奇怪的是,自从我开始跟她“说话”,就再也没听见敲门声和拖东西的声音。有时候晚上我在客厅看电视,会隐约觉得卧室门口站着个人,但转头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有一次我感冒了,躺在床上浑身发冷,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我盖了盖被子。我睁开眼,看见卧室门口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白色的衣服,身形很瘦小。我没害怕,反而轻声说:“谢谢你啊,你也多穿点,别着凉了。”
影子愣了一下,慢慢消失了。
我在17号住了半年,直到换了更好的工作,要搬到郊区去。搬走那天,我特意买了束白菊,放在卧室门后——就是当年她上吊的那个挂钩会好好待你的。你也别总在这儿等了,去该去的地方吧,你男人肯定也希望你好好的。”
说完,我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嗯”,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像是风吹过窗户的声音。
我锁上门,最后看了一眼17号。巷口的老槐树下,赵老太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铜铃铛,冲我挥了挥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17号的门牌号上,那数字好像比平时亮了些。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槐树巷,但偶尔会想起那个穿白衣服的影子。或许有些离开的人,不是不想走,只是还没放下心里的执念。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一点温暖,让他们知道,有人记得他们,有人希望他们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