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里的培训通知正式下达,地点果然定在了用于重要外事活动的西郊友谊宾馆。
轧钢厂上下与有荣焉,李副厂长亲自督办,给何雨柱批了足额的经费和准备时间,让他放下一切杂务,专心备战。
实验室里,马华等人既兴奋又有些担忧。
“师父,这次来的可都是各大厂所的总工、专家,他们能听进去吗?万一有人挑刺……”
“就是啊,光讲道理,他们回去设备跟不上,不也白搭?”
何雨柱正在调试一个简易的玻璃装置,头也没抬:“所以,咱们不能光带着一张嘴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连鱼篓和钓竿也一并给了。”
他深知,仅仅进行思维上的启蒙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让来自全国的同行们看到,在现有条件下,这套方法如何具体操作,甚至如何自己动手改造或搭建关键监测设备。
时间来到下午,何雨柱看着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准备材料,眉头越皱越紧。
盐水瓶、乳胶管、比色管、厚达三指的可视化操作指南……这些都是他精心准备的渔具。
但越准备,他越觉得不对劲。
他盯着那套简易的尾气监测装置,心里盘算着:“五十个人的培训班,至少要准备一百套实操器材。光是比色管就得现烧三百支,还得统一标定……”
他觉得这样仓促上阵,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带着一份简要报告直奔宋老办公室。
他把培训方案往桌上一放,直言不讳:
“宋老,培训得延期。”
宋老正要皱眉,何雨柱紧接着说:“不是准备不足,是准备得太好了。”
他指着报告上的盐水瓶监测法:
“这套法子,能让每个厂都建起自己的监测系统。但光讲不行,得让学员亲手做一遍。现在这点时间,根本准备不了这么多实操器材。”
宋老拿着何雨柱那份方略培训简要报告,越看眼睛越亮。
“妙啊!活态监测原来可以这么搞?用盐水瓶、乳胶管就搭起监测网?这成本……这普适性!”
“看看,比色管标定统一化,简易设备标准化,这是要把金钥匙铸成批量化生产的标准件!”
“好一个准备得太好!何雨柱这小子,不是没准备好,是想准备得惊天动地!”
“思路清晰,步骤明确,成本低廉,效果直观……完全契合当前各厂的实际条件。”
“他这不是在讲课,是要给全国生物战线的同志们,现场打造趁手的兵器啊!”
“……”
宋老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一来,是这方案实在太好,低成本、高效率、易推广,简直是解决当前各厂所监测能力薄弱、难以应用活态循环理念的金钥匙;
二来,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与自豪——这套足以改变行业面貌的实操体系,这个能将道化为术的天才构想,正是出自他力排众议、寄予厚望的何雨柱!
这宝贝疙瘩,是他宋某人慧眼识珠挖出来的!
他摸起电话将机要秘书叫了进来。
“小王,立刻记录!”
“第一,正式通知延期并扩大培训规模!原定五十人班取消。新的培训定名为全国重点生物制品单位微生物活态循环监测技术高级研修班!
地点仍定在西郊友谊宾馆,但包下最大的会议厅!规模……暂定两百人!
要求各单位必须由分管技术的副厂长/副所长或总工程师带队,核心骨干技术员参加!”
“第二,成立专项筹备组!我亲自挂帅!你立刻协调,从部里技术司、后勤保障处、秘书处抽调精干力量,组成‘研修班筹备工作组’。下设三个小组:
物料保障组……教材教案组:……会务联络组……”
“第三,通报升级!将此次研修班的筹备情况、意义以及何雨柱同志的核心作用,形成简报,抄送相关兄弟部委!我们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到,这次培训,不是一次普通的业务学习,而是我们生物工业战线一次关键的能力跃升!”
小王飞快地记录着,越写越心惊,这阵仗,这投入,这规格,简直前所未有!
“是!宋老,我马上去办!”
……
在协和医院内科主任办公室。
刚结束一台手术的陈明宇主任,正听助手说起工业部即将举办的那个轰动性的研修班。
“老师,听工业部那边朋友说,宋老为了那个何雨柱的培训班,真是下了血本了!
特批经费,调集全国资源准备器材,包下整个友谊宾馆大会议厅,要求必须技术老总带队……阵仗前所未有!”
陈明宇放下手中的病历,赞叹:“为了一个厂里的技术科长办的培训班,调动整个工业部之力?宋老可是出了名的务实严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顿了顿,“那个何雨柱同志搞出来的东西,是真正能改变游戏规则的国之重器啊!
他这套方法的价值,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远得多。工业部这次,是挖到真正的镇部之宝了。这个年轻人……了不得!”
……
接下来的几天,何雨柱化身何工坊主,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手把手带着徒弟马华和团队核心成员,用近乎土法上马的方式,将超前理念转化为触手可及的生产力工具。
他深知宋老组织的这场培训意义重大,但更明白思维革新必须与时代硬件兼容,而且要接地气,让像马华这样文化基础不高的工人也能掌握精髓——
当时的国内,精密仪器稀缺、自动化水平低下,若只讲理论,无异于空中楼阁。
为此,他围绕《方略》中活态感知和系统作战两大核心,拉着马华当第一学员和实践助手,展开了一场针对性的技术降维实践。
“师父,”马华捏着一个洗刷得透亮、又用高压锅彻底消过毒的盐水瓶,
“咱……咱真要用这玩意儿,顶替那台闪着红灯、贵得要死的进口红外监测仪?”
他反复打量着手里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怎么也无法将它和精密仪器联系起来。
“不然呢?”何雨柱头也没抬,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
他用钳子夹住一根缝衣针在酒精灯上烧得通红,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一个厚实的橡胶塞上穿孔。
“把你小子论斤称了卖,能换来外汇指标买那洋玩意儿不?少废话,过来搭把手!”
他示意马华稳稳拿住瓶子,自己则利落地将一段乳胶管连接好瓶塞上的接口,
另一端接入旁边一个由几个玻璃瓶和导管临时拼装起来的小型模拟发酵系统。
随着系统启动,微小的气泡开始从装置底部缓缓上升。
“看仔细了,小子!”
何雨柱指着乳胶管末端接入的另一个盛有氢氧化钠溶液的洗气瓶,
“这就叫穷人的眼睛!气体打这儿过,二氧化碳就被碱液吃掉了。你掂量掂量,现在这盐水瓶,是不是比刚才沉了那么一丝丝?”
马华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用手上下掂量了几下那个接在出气端的盐水瓶。
原本不抱希望的他,眼神突然定住,带着惊疑看向何雨柱:
“哎?!师父,您这一说……好像……瓶子底下是坠手了那么一丁点儿?可这也太……”
“一丁点儿?”何雨柱笑骂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要的就是你这感觉到的一丁点儿!光靠手哪行?
去,把墙角那台精度0.1毫克的分析天平给我推过来!
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丁点儿实实在在、分毫不差地给称量出来数据,才是硬道理!”
称重结果一出来,马华惊呼:“我……我滴个老天爷爷!真……真成了?!就这破盐水瓶子……真能顶事儿?!”
“顶你个肺!少在这儿一惊一乍的!”
何雨柱没好气地笑骂道,“这算哪门子神?就是最基础的物料守恒!碱液吃了二氧化碳,瓶子可不就沉了?道理简单得跟一一样!
难的是啥?是动这个脑子把它从纸面儿上扒拉下来,变成真能用的玩意儿!”
他手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别愣着了!麻溜儿的,照着我刚才那套,再给我整出二十套一模一样的!手底下给我把稳了,要是哪套漏了气儿,成了睁眼瞎,看我不让你小子今儿晚上抱着瓶子睡!”
马华这徒弟,脑子转得不算顶快,有时何雨柱那些活态感知的新词儿,他能听得两眼发直。
但何雨柱最看重的就是他这点——笨是笨了点,可轴啊,而且听话!
何雨柱让他照着图纸和口述的步骤,用盐水瓶、乳胶管、小玻璃管这些不起眼的玩意儿捣鼓那个简易尾气监测装置,他二话不说就闷头干。
接下来的几天,实验室里就听何雨柱的讲解和马华吭哧吭哧的摆弄声。
何雨柱讲一遍原理,马华可能只懂个五六分,剩下的全靠死记硬背操作步骤。
何雨柱嗓子都快说冒烟了,掰开了揉碎了教,有时候看马华那副榆木疙瘩不开窍的样儿,真是恨不得敲他脑袋。
但马华认死理儿:师父让做的,准没错!理解不了?那就先把动作做标准了!
那个年代,组织安排、任务下达就是最高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