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攻坚进入白热化。
实验室里烟雾缭绕,墙上贴满了新的图表和数据。
“不对!这个γ辐射剂量累积算法有问题!”
何雨柱拍了下桌子,“按照常规衰变模型计算,5000戈瑞的累积时间太长,根本无法在8周内完成验证!
必须引入分阶段间歇式辐照策略,模拟真实环境下的脉冲辐射效应!”
梁东皱着眉头:“柱子哥,可这需要精确控制间歇辐照的设备啊……”
何雨柱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沉思。
精确控制的辐照设备……这玩意儿别说咱们没有,全国掰着手指头数,估计也找不出几台符合要求的。
要是能直接用上后世那种计算机控制的精准辐照仪该多好,设定好参数,一键启动,数据自动记录……
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更离谱的念头:要是脑子里那点超前知识,能像抄菜谱一样,直接默写出一份《极端环境微生物筛选大全》,注明哪种菌在哪儿找、怎么养,那才叫真省事呢。
想完他自己都在心里乐了:何雨柱啊何雨柱,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真给你一本天书,以现在这条件,里头的培养基你都配不齐!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能把现有的家伙事儿玩出花来,才是真本事!
立足当下最重要!还得着眼现实啊!
现实是精确控制的设备……确实没有。进口的想都别想,巴统委员会盯得死紧。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钴-60源……这东西主要在医院放疗科和少数几个大研究所的辐照站。大型的、带程序化控制功能的辐照装置是别指望了,但基础的、能手动控制开关的钴源辐照台总该有吧?
时间控制……没有精密的电子定时器,但工厂里最常见的时间继电器呢?那玩意儿皮实、耐用,精度差点,但控制个通断时间间隔绝对够用!
把钴源辐照台看成一个特大号的灯,用时间继电器当成控制开关的自动手,设定好开多久(辐照)、关多久(间歇),循环往复……这不就模拟出脉冲效应了吗?’
虽然剂量均匀性、启停延迟肯定不如专业设备,但这套土法上马的脉冲辐照模拟装置,其核心目的是为了在有限时间内,验证菌株在间歇性承受极端压力下的应激反应和生存策略,而不是追求完美的剂量学指标!只要对照设置合理,数据一样能说明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火热。这土法上马的脉冲辐照模拟装置一旦成功,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眼下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它等于为国内蹚出了一条在有限条件下进行高端微生物辐射生物学研究的路子!
这套思路和方法,其价值可能比单一菌剂的成功更为深远。以后其他单位遇到类似问题,至少有个可以参考的、能落地的方向,不必干等着进口设备或者完全抓瞎。
思路瞬间贯通!
何雨柱睁开双眼,语速飞快:
“设备是人造的!我们没有现成的,但我们可以攒一个!”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画出示意图,“去找一台带手动屏蔽闸的工业钴-60探伤机,或者去协和医院放疗科,借用他们那台老式的钴-60治疗机的基础辐照功能!”
“控制部分,就用机床控制柜里最常见的JS7系列时间继电器!用它来控制辐照源的暴露和遮蔽时间!精度不够?我们通过反复测试校准来补偿!我们要的不是完美的设备,而是一个能验证间歇性应激更有利于筛选出高耐受菌株这个核心假设的临时工具!”
梁东听着何雨柱这化繁为简的思路,激动非常:
“妙啊!柱子哥!这法子太妙了!把复杂的辐射生物学问题,简化成一个用现有工业零件就能实现的自动控制问题!既解决了设备瓶颈,又直指验证的核心!这也太牛了!”
第三天,期限将至。
何雨柱眼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一份长达四百四十二页的《特种功能微生物制剂筛选与验证细化方案》已经初步成型。
下午,他再次召集小团队,进行最后的复核。
“都听好了,这套方法的骨架就四步,环环相扣,一步都不能虚!”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步,定向溯源。咱们不去大海捞针。耐辐射的,直奔西北矿区;抗高温的,就去滇南温泉;对付盐碱的,瞄准渤海湾的滩涂。这不是碰运气,是按着微生物的‘老家’去请人!”
接着是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阶梯加压,像熬鹰。别一上来就下猛药。比如辐射菌,先在低剂量环境下让它们活,能活下来的,再逐步加量,一层层筛,直到把最能扛的那个兵王筛出来!这道理,跟炒菜前焯水去杂质一个样!”
当他伸出第三根手指时,语气变得严肃:
“第三步,上复合刑具。单项冠军没用!必须把它们扔进高温+辐射、高湿+强酸这种组合地狱里考验。我们要找的是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活下去、还能干活的六边形战士,而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最后,他竖起第四根手指:
“第四步,快速验货,防退化。在小罐子里验证它们真能干活,同时盯死它们的后代,确保别一代雄,二代怂,传几代就废了!”
这番深入浅出的讲解,尤其是“熬鹰”、“焯水”、“六边形战士”这些鲜活又精准的比喻,让在场的梁东、小陈等人都听得入了神。
一位新来的骨干下意识地喃喃道:“我的老天爷……何工,您这么一说,我好像……好像真能摸着门道了!这比看那些天书一样的文献清楚太多了!”
梁东更是激动得满脸放光,他跟着何雨柱最久,感受也最深。他声音带着叹服:
“绝了!柱子哥!真是绝了!按老家请人、熬鹰选兵王、上复合刑具找六边形战士!
您这几个比喻,直接把一套复杂无比的筛选流程,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目标有步骤的练兵过程!我这脑子里一下就透亮了!”
他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补充道:
“我之前自己啃那些外文资料,云里雾里折腾半个月,还不如听您这十分钟讲得明白!您这是把真经,用咱自家厨房的活儿给讲透了啊!”
何雨柱看着团队成员们那豁然开朗,心里也非常舒坦。
他嘴角微扬,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
“科研这玩意儿,说复杂能复杂上天,说简单也简单。其核心就是找对路,用对法,然后像老火煲汤一样,耐心把每一步做扎实了。
甭管问题多难,把它拆解成你熟悉的、能理解的步骤,一步一步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放下茶缸,目光扫过众人:“道理就这么简单。现在,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了吧?”
“清楚了!”几人异口同声,士气高昂。
傍晚,何雨柱将最终修订完成的方案郑重装入文件袋,密封好。
他长吁一口气,感觉比连续炒了三天大席还累,但心里却充满了踏实感。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已是深夜。
路过前院时,瞥见阎埠贵家还亮着灯,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在窗口偷看他,一见他目光扫过,立刻缩了回去。
何雨柱懒得理会,推车进了中院。正巧碰上许大茂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
“哟,傻柱,这才下班?啧啧,这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啊,忙得脚不沾地儿。”许大茂阴阳怪气。
何雨柱现在没心思跟他斗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比不上你许大放映员,天天有酒喝。”
说完,径直推车回家,留下许大茂在原地,被怼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带着那份细化方案,再次出现在了工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