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不断的钝痛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赵小满的颅腔内,时刻提醒着那场正在酝酿的天灾。每一次呼吸,她仿佛都能嗅到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干裂土地的焦灼气息。
不能再等了。
她靠在草铺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深陷的眼眸中却燃起一丝迫切的火焰。她唤来王嫂子、张寡妇和稍通文墨的孙巧儿。
“头痛未止…大旱之兆,恐非虚言。”她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等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抢先动手,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三人面色凝重地围坐过来。张寡妇沉声道:“小满,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赵小满闭目忍过一阵细微的眩晕,缓缓开口,思路却异常清晰:“两件事,迫在眉睫。一是水,二是粮。”
“水,”她看向窑洞外那片晴朗却在她感知中充满威胁的天空,“光靠省着用不够。我们要尽可能多地存下水。村西头那片洼地,地势最低,往年雨水稍大就会积水。组织人手,立刻深挖,把它扩成一个真正的蓄水池。越大越深越好。”
王嫂子闻言,看了看自己还包扎着的手腕,又看了看窑洞里大多面带疲惫的女户们,有些迟疑:“挖蓄水池?那工程不小,就靠我们这些人…”
“必须挖!”赵小满语气斩钉截铁,引来一阵咳嗽,咳停了才继续道,“这不仅是存水,也可能是我们和牲口最后的活命水。力气省不得,现在多流一滴汗,日后可能就能换回一条命。”
张寡妇重重点头:“是这个理!老天爷不给活路,咱们就自己凿出一条来!我去吆喝人!”
赵小满又看向孙巧儿:“巧儿,你心思细。挖池子的事,你帮着张姨统筹安排。谁挖土,谁运土,谁负责夯实地基,都要有个章程,不能乱。工具不够,就让李二姐她们想办法去借、去修旧家伙。”
孙巧儿连忙点头,拿出她的小炭笔和泥板,紧张地准备记录。
“第二,是粮。”赵小满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几袋珍贵的粮种,“县尊给了承诺,推广新粮种是名正言顺。那些耐旱的红薯,必须立刻种下去!而且要多种!能种多少就种多少!”
她看向王嫂子:“嫂子,你熟悉地里的事。你牵头,带上所有能下地的姐妹,立刻整地。不要等,不要观望!就把村东头那片沙壤地,还有坡地上那些零散地块,全都种上红薯!那东西耐瘠耐旱,产量也高,是咱们熬过荒年的指望!”
王嫂子被赵小满话语中的急迫感染,手腕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用力点头:“好!那沙地种别的不行,种红薯倒是正好!我这就带人去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