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你醒了?” 洞口传来王嫂子压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其他人休息。当看到赵小满满头冷汗、面色惨白、痛苦地蜷缩着时,她脸色骤变,急忙快步上前。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得厉害?”王嫂子蹲下身,用未受伤的手焦急地探向赵小满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湿腻,“怎么出这么多冷汗?我这就去叫孙巧儿来看看…”
“不…不用…”赵小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头…头痛…”
“头痛?”王嫂子一愣,看着赵小满死死抱着头的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心一下子揪紧了,“怎么会突然头痛得这么厉害?昨晚着凉了?还是…还是旧伤引起的?”她想起赵小满额头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赵小满无法解释那恐怖的预警,只能虚弱地摇头,每一次晃动都引来颅腔内新一轮的刺痛,让她禁不住发出抽气声。
王嫂子不敢再问,连忙起身想去倒碗热水,却发现瓦罐里的水昨夜庆功时早已喝光。她看着赵小满痛苦不堪的模样,心急如焚,正要出去烧水,却被赵小满用微弱的力量拉住了衣角。
“水…省着…”赵小满闭着眼,忍受着一波波余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王嫂子没听清,俯下身。
“…要…大旱…”赵小满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肯定,“…很久…没雨…省水…”
王嫂子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赵小满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庞。大旱?这话从何说起?虽说近来是有些时日没下雨,但离庄稼渴死还早得很…小满这是病糊涂了?还是…
她猛地想起公堂之上,那神奇地凭空多出来的粮食,想起赵小满那深不可测又代价惨重的“本事”,心头不由一凛。难道…
就在这时,张寡妇也醒了,闻声走了过来。看到赵小满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王嫂子连忙将赵小满的话低声转述给她听。
张寡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她看了看痛苦不堪的赵小满,又想起昨日那惊天动地的胜利,沉默了片刻,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决断:“宁可信其有。小满这丫头…不是凡人。她拿命换来的话,得听。”
她转向王嫂子,压低声音:“悄悄告诉咱信得过的几个人,从今日起,各家水缸尽量存满,洗衣做饭都省着点用。地窖里那些红薯、野菜,也仔细着吃。”
王嫂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窑洞外,天色大亮,阳光灿烂,丝毫看不出任何干旱的迹象。女户们陆续醒来,虽然依旧为昨日的胜利而振奋,但看到王嫂子和张寡妇悄然传达的、关于节水的叮嘱时,脸上都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惊疑与隐忧。
快嘴刘想嚷嚷两句“瞎操心”,却被张寡妇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赵小满躺在草铺上,剧烈的头痛缓缓减退,但一种沉闷的、持续的钝痛依旧盘踞在颅腔内,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闷雷,提醒着她那即将到来的、炙烤一切的灾难。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洞口那片过于明媚的阳光,心底一片冰凉。
胜利的欢腾尚未散尽,新的、或许更加可怕的生存危机,已悄然露出了狰狞的一角。而这一次,她的“大地之心”,给予她的不再是收获的奇迹,而是痛苦不堪的预警。
朱印惊破千年规,血泪换得的平等尚未暖热胸膛,便要迎来天灾的严酷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