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彻底完了!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竟然指着被州府嘉奖为“巾帼典范”、“农事奇才”、其成果被视为“国之瑰宝”的人,说她们“有伤风化”?还要征收“惩戒税”?
他竟然试图打压被州府列为“示范基地”、允诺“赋税优惠”的村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判断失误了!这是公然对抗州府政令!是打州府李大人的脸!甚至可能被解读为嫉妒贤能、阻挠农政!
一想到州府李大人那清癯严肃的面容和背后的权势,陈县令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冰凉!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在州府实权典吏面前,根本不够看!更何况对方还占着绝对的理和功绩!
堂外百姓的议论声更是如同海啸般涌来: “州府大印!我的天!” “原来州府都知道她们了!还给了嘉奖!” “这县令还敢说人家伤风化?这不是打州府的脸吗?” “看他怎么收场!”
张剥皮和赵强也看到了那刺眼的州府大印,两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绝望。
张寡妇举着文书,如同举着燃烧的火把,一步步走向公案,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县尊老爷!您还要收俺们的‘女子税’吗?您还要治俺们‘伤风化’的罪吗?您是不是连州府李大人的文书…也要一并砸了?!”
最后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中了陈县令!
他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烫到一般,连声道:“不不不!快!快将文书请上来!本县…本县要亲自验看!”
一旁的书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张寡妇手中接过文书,呈给陈县令。
陈县令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文书,逐字逐句地看去。越看,脸色越是苍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那嘉奖之词,那许诺之优,那州府大印…无一不像是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他此刻恨不得时光倒流,恨不得从未升过这个堂!
看完文书,他缓缓放下,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台下那个昏迷不醒的赵小满,又看了一眼悲愤的女户们,最后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无比,早已没了之前的威严:
“此事…本县…已然明了。” “尔等培育良种,有功于社稷,州府嘉奖,实至名归。” “张魁!” 他猛地转向瘫软在地的税吏,声音陡然严厉,充满了迁怒与后怕,“尔胆大包天!竟敢歪曲本意,假借风教之名,行盘剥之事!更险些损毁州府嘉奖文书!罪加一等!来人!摘去他的帽子,重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赵强!煽风点火,为虎作伥,杖责三十,枷号三日!” 他又看向女户们,语气勉强缓和:“至于…‘女农税’之事,纯属张魁个人胡为,并非本县之意。就此作废,既往不咎。尔等…回去好生休养吧…”
印信煌煌,权势易位。 两份薄薄的文书,却代表着来自更高层级的权力和认可,瞬间击碎了县衙的傲慢与偏见。陈县令狼狈改判,试图挽回颜面,但他在公堂之上丢尽的权威,却再也难以挽回。而丰女村的女户们,在血与泪的抗争后,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州府的背书,暂时击退了这场恶意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