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搀扶的女户,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所有女户的最前面,与栅栏外的张剥皮遥遥相对。
“…你们…今日…来…” “…不是…为了…收税…” 她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刺骨,“…是为了…撕毁…官印…” “…是为了…打断…我们…的骨头…” “…是为了…告诉咱们…” “…女人…就不配…站着…吃饭…” “…就得…跪着…等死…” 她的目光扫过赵强那得意的嘴脸,扫过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最后回到张剥皮身上。 “…这税…” “…今天…我们…交了…” “…明天…就会有…更脏…更臭的…名目…” “…直到…把咱们…吸干…榨尽…” “…直到…把咱们…踩回…泥里…”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女户们的心上,让她们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感受到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绝望和…随之而起的、更加酷烈的反抗意志!
“小满姑娘!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张寡妇嘶声问道,铁锄依旧紧紧握着。
赵小满剧烈地喘息着,额心那淡青的印记隐隐发烫,左小臂上的根须纹路在袖下似乎也在微微蠕动。她嘶哑道,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跪着…是死…” “…站着…也是死…” “…那不如…” 她猛地抬起手,枯槁的手指直指县城的方向! “…站着死——!!!”
所有女户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对!站着死!” “跟他们拼了!” “小满姑娘!你说怎么办!俺们都听你的!”
赵小满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众人,快速而清晰地下令,虽然气息微弱,却条理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张婶…挑十个…最硬气…手脚利落的…跟着…” “…王嫂子…受伤…留下…看好…家…” “…孙巧儿…带上…所有…账本!田契碎片!还有…李大人…留下的…那份…文书…” “…柳绣娘…周婆婆…守好…工坊…” “…其他人…守住…壁垒!”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着大地的力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疯狂: “…咱们…” “…就去…县衙!” “…敲…登闻鼓!” “…问问…那县太爷…” “…这砸毁官印…强征黑税…殴打农妇…” “…是不是…他…授意的王法——!!!”
去县衙!敲登闻鼓! 这是直接越过了所有层级,要去最高地方鸣冤!而且是带着血迹和破碎的官印去!
女户们都被这大胆到疯狂的决定震惊了!但旋即,一股混合着绝望与愤怒的勇气充斥了胸膛!
“去县衙!” “敲鼓鸣冤!” “讨个公道!”
张剥皮和赵强在外面听得脸色大变!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女人竟敢如此疯狂!一旦真让她们敲了登闻鼓,事情就彻底闹大了!就算县尊有心偏袒,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收场!
“拦住她们!快拦住她们!不能让他们去县衙!” 张剥皮气急败坏地吼道,指挥衙役就要强攻。
但此刻,女户们已经被赵小满彻底点燃,同仇敌忾,士气高昂!张寡妇怒吼一声,带着巡逻队死死顶住豁口!
赵小满不再看外面的混乱,在几个女户的护卫下,转身,朝着停放村里那辆破旧驴车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却异常坚定地走去。
怒火焚心,砥柱定策。 赵小满以重病之躯,做出了最激烈、最决绝的反击决定。一场由最底层的农妇发起的、直闯县衙的惊天鸣冤,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