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赌,若是四哥儿知道真相后哭闹不休,以王爷的性子,会怎么对待这个亲儿子。
“哥儿恕罪。”红草屈膝半跪,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难掩的苦涩,“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探望姨娘.......”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惊惧。
王爷亲自下令,将苏瑜的所有痕迹从这府里剜去,只留下“苏姨娘”的空名。
从苏家新抬来的那位,此刻正穿着苏瑜的旧衣,住着苏瑜的院子,活生生成了新的苏氏。
往后,她便是四哥儿的生母,是庆王府里唯一被承认的“苏姨娘”。
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风平浪静。
更甚者,王爷还下了禁足令,柳花院往后不参与任何府中事宜,不见任何人。
其中意味,无需多言。
满院上下,从洒扫的婆子到贴身的丫鬟,怕是只有四哥儿还被蒙在鼓里。
红草偷眼瞥过刘启紧绷的侧脸,心头愈发沉重。
她总觉得,王爷看四哥儿的眼神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那目光锐利得像刀,绝非父子间该有的温情。
她能做的,唯有拖延时日,让这孩子晚些再知道这血淋淋的真相。
“不敢违?”刘启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的寒意,让红草脊背发凉。
“母亲究竟犯了什么错,要父王如此待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红草心上。
红草用力咬了咬下唇,齿尖刺破唇肉,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不敢抬头看刘启的眼睛。
这一年以来,苏瑜的状态确实奇怪。
说是性情大变,都算是轻的。
那些细微的习惯,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她这个从小伺候到大的贴身丫鬟。
就像她此刻食盒里端着的桂花马蹄羹。
这原是苏瑜打小爱吃的,甜糯里带着桂花的清芳,往年总要让小厨房做上三回五回。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多以前的某一天起,苏瑜忽然就不碰了。
有时瞥见,眉峰都会下意识地蹙起,眼里浮着的厌恶,绝非作假。
红草打了个寒颤,一个荒诞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在心头盘旋。
难不成,她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早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取代了?
否则,王爷怎会下此狠手,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恍惚间,眼前人影晃动。
红草猛地回神,却见刘启趁着她分神的刹那,几步就冲到了那扇紧闭的屋门前,抬手便要去推。
“哥儿!”红草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起身去拦,可已经晚了。
门被推开,里面的景象,顺着那道缝隙,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刘启眼里。
“母亲!”
刘启见内室里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对着他坐在桌前,田婆子在旁殷勤伺候着,心头一热,几步便冲了过去:
“母亲您还好吗?孩儿就知道您没生病,是不是宋侧妃她.......”
话未说完,那背影缓缓转了过来。
刘启的声音骤然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成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