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英石坐在族长院后堂的阴影里,指尖捻着的茶盏微微发烫。他没有起身,只是以神识传音,声音穿透层层院落,直落郑应德耳畔:“回来了,就回家吧。”
三十年光阴在记忆里模糊,可这声音一入耳,郑应德还是瞬间辨了出来——是爷爷。思念如潮水般冲破心防,他脸上的坚毅瞬间崩塌,虽未见到爷爷的身影,眼中却已噙满泪光。而远在堂内的郑英石,望着窗外熟悉的老槐树,浑浊的眼底也悄悄泛起了湿意。
此时的郑家,人丁已远不如往昔兴旺。几辈主要族人寥寥可数:
- 应字辈:仅余老九郑应鹤、老十一郑应古二人;
- 瑞字辈:唯族长郑瑞龙支撑门户;
- 时字辈:尚有老二郑时虎、老三郑时德、老四郑时运、老九郑时玉;
- 克字辈:只剩郑克强一人,守在祖祠里,佝偻着身子修补残破的家族书录。
这般景象,恰是清廷欲断郑家传承的明证。尤其是郑克强,早已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郑应德御剑立在郑家祖宅上空,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他还未从重逢的悸动中缓过神,便听见爷爷的神识传音再度传来,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催促他速速落地相见。
郑应德没有半分迟疑,足尖一点剑身,如一片落叶般轻落在族长老宅门口。刚从屋内端着药碗出来的郑时玉,满心都在担忧爷爷的病情,压根没留意前方,险些直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待他踉跄着站稳,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中的茫然瞬间被翻涌的情绪取代,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颤。他死死盯着郑应德,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红着眼眶喊出声:“十六爷爷……真的是你吗?”
此时的郑应德早已泪眼婆娑,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郑时玉眼角的细纹,那是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玉儿,”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心疼与思念,“你都变得我差点不认识了。”
“我以为您都不在了……”郑时玉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一把抓住郑应德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三十多年了,您还是这般模样,可我……我都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您,梦见您还是当年那个背着我在院子里摘桂花的十六爷爷,可每次醒来,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对您的念想。”
他顿了顿,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思念:“每次家族遇到清廷的围杀,族里人心惶惶,我多少次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想如果十六爷爷在就好了。我总对着您当年留下的那把旧剑说话,告诉您族里的事,告诉您我有多想念您。今天终于见到您了,十六爷爷,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又有多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郑应德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他,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傻孩子,不是梦,十六爷爷回来了,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