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只巴掌大的罗盘(林晚特制的逃生指南针),另一手拉住林晚,撞开办公室侧面的暗门,冲进狭窄的应急楼梯。几乎在他们踏入楼梯的下一瞬,办公室那扇加持了坚固符文的大门,如纸片般被无形力量撕得粉碎。蚀魂鬼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洞般的眼眸扫过空荡的室内,毫无停顿,也步入了楼梯间。
逃生之路远比预想艰难。蚀魂鬼将虽跟在后方,但那蚀魂之力仿佛形成某种领域,不断侵蚀周遭。楼梯间墙壁开始剥落粉化,灯光明灭不定,连脚下台阶都逐渐模糊,似要消散。江沉与林晚只得拼命催动修为(江沉主要倚仗财团气运加持),才勉强抵御这无孔不入的消解之力。
“不行!他的领域在扩张!”林晚回头瞥去,方才经过的那段楼梯已如风化了千年,正寸寸碎裂,被虚无吞噬。
“快到出口了!”江沉盯着手中指针疯转的罗盘,下方一个绿光标记的出口已不远。
就在两人即将冲至出口时,蚀魂鬼将似失了耐心。他抬掌,对着二人背影虚虚一握。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攫住江沉与林晚,如陷极黏的沥青,每一动作都重若千钧。更可怕的是,意识与魂魄开始模糊,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沉眠、瓦解。
“醒来!”林晚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光符剑上。剑身骤亮,勉强劈开周身束缚。她反手将数张金色“定魂符”拍在江沉与自己背上,暂稳几近离体的魂魄。
“你先走!”她用力将江沉推向出口,自己却转身,双手握剑,雷光奔涌,决然迎向步步逼近的蚀魂鬼将。眼中尽是决绝——她心知绝非敌手,但能为江沉多争一瞬,也值了。
江沉被推得踉跄前冲,回头只见林晚那道纤细却坚定的背影挡在可怖怪物面前,眼眶霎时红了。他素来果决,深知此刻迟疑便是共死。低吼一声,将财团气运催至极致,周身泛起微弱金光,猛地撞开安全门冲了出去。
门外,是阴间混乱却生机勃勃的街巷;门内,雷光与吞噬一切的黑暗悍然相撞,发出沉闷巨响,整段楼梯剧烈震颤。
江沉不敢回头,拼命朝预设安全点奔去。他能感知到,门内的能量冲突很快平息,林晚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而蚀魂鬼将那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再度锁定了他。
显然,林晚的舍身阻击,并未拖延太久。
江沉闪身钻入一条偏僻小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与身上仅存的隐匿符箓,暂且甩脱了蚀魂鬼将的直线追踪。但他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蚀魂鬼将如顶尖猎手,已记住他的“气味”,不达目的,绝不会休。
他蜷在一只废弃瓦罐里(阴间特有的藏身处),大气不敢出。回想方才惊心动魄的追杀,尤其是那些忠心护卫转瞬灰飞烟灭的画面,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这蚀魂鬼将的实力,远超预估。这已非商业竞争,而是最赤裸、最残酷的灭绝。
“妈的,熵鬼这老东西……简直不讲规矩!”江沉忍不住暗骂,“玩不过就派这种怪物,脸都不要了!”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代表财团核心气运的印章,仍微微发烫,光芒却明显黯了。此番短暂交锋,财团护卫折损近三成,林晚生死未卜,自己也险些交待。可谓幽冥财团成立以来,最沉重的一击。
“直取核心……金库和契约……”江沉靠在冰冷的瓦罐内壁上,喘着粗气,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看来,寻常路子走不通了。算盘鬼王那边,得再紧一紧。计划必须提前,不然下次……未必还有运气逃掉。”
蚀魂鬼将的出现,如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彻底浇灭了财团近日的乐观。也让江沉彻底明白,与阴间银行的最终对决,早已超越商业范畴,成了你死我活的存亡之战。他先前所有谋划,必须更快、更狠、更彻底。
此刻,立于财团大楼废墟般的顶层,蚀魂鬼将那双黑洞般的眼眸,正漠然扫视下方纷乱的街巷。于他而言,目标仅是暂时脱离视线,如狡鼠钻入更复杂的洞穴。无妨,他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将这鼠与巢,一并从此世间抹去。他微侧首,似在接收某种无形指令,随即身影再度缓缓融于阴影,展开新一轮搜寻。
江沉藏身的瓦罐,似乎也不再安稳。蚀魂鬼将降临,阴间的天,真正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