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颜眸中的微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面上那公式化的笑意不变,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晋王殿下费心,郡主殿下辛劳。”
“既然如此,便有劳郡主了。”
他没有推辞,也无需推辞。
无论晋王此举是出于真心接应,还是别有意图的监视。
在眼下这敌情不明、刚遭伏击的时刻,一支熟悉本地情形的生力军护送,利大于弊。
至于这背后的深意,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理清。
“黄将军!”
叶展颜转向一旁肃立的黄诚忠。
“迅速整顿兵马,清点伤亡,一炷香后,继续开拔。”
“末将遵命!”
黄诚忠抱拳领命,深深看了一眼那位英气逼人的乐平郡主,转身大步离去。
随即,他洪亮的嗓音再次响彻战场,指挥若定。
李云韶也对身后的副将吩咐了几句。
随后,晋王的骑兵们训练有素地散开,一部分在外围警戒,一部分则协助大周军清理战场。
她本人则并未离开,很自然地策马跟在叶展颜的马车旁侧,仿佛这护送之责,从此刻便已开始。
队伍重新行动起来,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气氛也愈发凝重。
经历过鲜血洗礼的士兵们,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煞气。
叶展颜重新坐回马车内,车帘并未完全放下,留有一线缝隙。
足以让他观察外面的情形,也让外面那位郡主的身影,不时落入眼帘。
李云韶骑术精湛,控马自如地行走在颠簸的官道上。
其银色甲胄在冬日淡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她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丘林地,专业的姿态丝毫不逊于任何久经沙场的将领。
若非那过于精致的面容和偶尔被风吹起鬓发时露出的细腻耳廓,几乎要让人忘记她的真实身份。
“郡主殿下似乎常历战阵?”
叶展颜的声音忽然从车内传出,平淡如同闲话家常。
李云韶并未回头,目光依旧警惕地巡视着前方,口中答道。
“叶提督叫我云韶即可,军中不必拘泥俗礼。”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然的傲然。
“自小便随父王在军营走动,骑射刀枪,略通一二。”
“这并州地界,山山水水,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熟悉。”
“哦?”
叶展颜轻轻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
“如此说来,郡主对此次鞑靼入寇,乃至雁门失守之事,应有独到见解?”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尖锐。
雁门关隶属并州行都司,是晋王镇守范围内的关键隘口。
如今轻易失守,晋王府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李云韶终于侧过头,透过车帘的缝隙,对上叶展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被质问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态度。
“雁门之失,罪在叛将赵永禄,此人狼子野心,愧对皇恩。”
“父王闻讯后,亦是震怒非常……”
她先将基调定下,是赵永禄的个人行为,与晋王府无关。
“至于鞑靼此番动向……”
她话锋一转,眉宇间凝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其战略意图,确实诡异。”
“舍晋阳而趋河西,看似舍近求远,实则狠辣。”
“河西走廊乃我朝西陲命脉,一旦被截断,后果不堪设想。”
“依我看,他们此番是下了大本钱,所图非小。”
“今日这伏击,恐怕也只是为了迟滞我军北上速度,为他们攻略河西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