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展颜忙着去军火坊视察的时候。
新任西厂提督刘志,召开了第一次中层会议。
此刻,西厂衙门正堂,森然如狱。
乌檀木的梁柱高耸,支撑起一片晦暗的穹顶。
两侧墙壁上,并非寻常衙门的“明镜高悬”匾。
而是悬着两排黑底金字的木牌,上书“巡查”“缉捕”“诏狱”“监察”等字样,字字透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
堂下左右,按雁翅排开两列番役,皆着葵花团领衫,腰佩制式狭锋腰刀。
这些人一个个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雕木塑。
堂上,西厂提督刘志端坐于太师椅中。
他身着猩红蟒袍,映得那张白净无须的面皮愈发显得阴柔。
一双凤眼半开半阖,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
堂下,理刑百户、档头、番役等一众骨干皆已到齐,垂手侍立。
但唯独在左侧首位,那把本属于掌刑千户华雨田的交椅,空空如也。
刘志的目光在那空位上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人,都齐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带着一种湿冷的质感,如同毒蛇滑过肌肤。
“回督主,理刑百户曹无庸及以下各司档头,均已到齐。”
一名档头上前一步,躬身禀报,刻意忽略了那个缺席的名字。
满堂寂静,无人提及华雨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位掌刑千户是东厂提督叶展颜钉在西厂的一颗钉子,所以平日里便备受排挤。
今日这般重要的议事,他的缺席,本身就是刘志等人故意为之。
刘志很满意这份寂静。
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站在右手首位的年轻官员身上。
“无庸,近前来。”
“卑职在。”曹无庸应声出列。
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朗,眼神锐利,穿着一身崭新的百户官服,更显得英气勃勃。
他是刘志半月前力排众议,破格从一名普通太监提拔上来的理刑百户。
原因无他,此人不仅是原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曹长寿,诸多干儿子中最有本事的一个。
他更是深谙刘志心意,是刘志用来对付华雨田、乃至其背后叶展颜的一把快刀。
曹无庸快步上前,躬身听令。
刘志看着他,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意。
“曹公公近来可好?”
“咱家许久未向他老人家请安了。”
曹长寿现在虽然被东厂那办关押了。
但因为还未审理、判刑,所以他的余威还是尚在的。
而且,刘志之前与其关系匪浅,所以太后才让他来接手西厂。
曹无庸心领神会,声音清朗说道。
“有劳督主挂心,干爹现今还算不错,东厂并未动刑。”
“前日我去看他老人家,他还提及督主,说督主为国操劳,辛苦了。”
一番看似寻常的问候,落在堂下众人耳中,却别有深意。
谁不知道曹长寿手里掌握着诸多秘密?
俗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以前一句话就能葬送很多人。
现在依旧可以一句话毁掉很多人!
所以,现在众人在心里还是挺敬惧他的。
刘志此举,既是彰显自己与曹公公的亲近,更是为曹无庸站台。
他在明确告诉所有人,此人是他刘志重用之人。
“嗯。”
刘志满意地收回目光,扫视全场。
方才那点温和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威严。
“既然人都齐了,那咱家就说正事。”
他顿了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
“今儿就一个议题。”
“东厂提督叶展颜叶公公,忠勇体国,不日即将奉旨离京,总督北伐大军监军事宜。”
提到“叶展颜”三字,堂内气氛陡然一紧。
那是压在西厂头顶的一座大山,是东厂权势的象征。
刘志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